现在,她人在他房间,仿佛分开几年都是大梦一场。钟意的目光落在书柜,角落是高一的数学课本,她随手翻到一页,上面留着少年少女不认真听课的证据。——下课来看我打球吗?——你认真听讲。——谢凛都有女同桌去看他打球。——那我也去看你。女同桌的位置,还有两个字被划掉了,是“朋友”。其实是,谢凛都有女朋友去看他打球。高中,顾清淮去打球,她坐在在球场边,怀里抱着他的校服背单词。头顶落下Yin影,是他打到一半扔开篮球跑向她。她懵懵的:“怎么不打了?”少年在她旁边坐下:“你不看我,我还打什么。”垂眼瞥见她手里的单词书,他问:“我还没几个单词好看是不是?”她很认真地告诉他:“不是。”顾清淮不信,少年清俊白皙的一张脸,已经有清秀干净的棱角,安静看人的时候长睫低垂,是让人脸红心跳不敢直视的好看。被他近距离看着,她的心跳开始加速,单词书挡住小半张脸,只露出眼睛,小小声说:“我是要等单词都背完,再……”顾清淮低头看她:“再什么?”“再……”钟意抿了抿唇,说不出口。偏偏,他漂亮的眉眼仿佛能蛊惑人心,距离很近,近到鼻尖都是他身上浅淡好闻的青草香,她能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的影子,根根分明。于是,手里的单词书又往上挪一寸:“再奖励自己看你。”一句话,说得像表白。说完,就像要被太阳光融化掉。好半天,身边没有声音。钟意悄悄抬头,却见,他在低头看着自己笑。不讲真话,他不开心。讲了真话,他又要笑。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她懊恼,着了他的道,底气不足:“你笑什么?”顾清淮手臂搭在曲起的膝盖,下巴抵在手臂上,侧头看她,头发和睫毛都柔软:“笑猫猫害羞。”夏天很热,她的脸颊很烫,自己脸红的样子肯定很傻、很蠢、很好笑,不然他也不会笑成这样。钟意推他一把,让他不要再看自己。少年骨骼坚硬,体温烫到她的掌心。而他眼睛弯弯的睫毛长长的,声音都是笑:“猫猫挠人。”顾清淮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看,眉眼弧度Jing致流畅,弯起的嘴角尖尖的、弧度柔软,身上都是动人的少年气。她索性不理他,手里的单词书往上,完整挡住整颗脑袋,心跳怎么会这么快,砰砰砰,一声比一声响。就在这时,挡在面前的书,被骨节分明的手抽走。眼前骤然明亮,猝不及防对上他深黑的瞳孔,笑意比风还要轻还要温柔。“别挡了,”唇红齿白的少年,俯身和她平视,眼睛很专注地看着她,“脸红也好看。”翌日,天刚蒙蒙亮,老字号糕点铺子刚刚开张。推门而入的男人高瘦挺拔,白色短袖黑色运动裤,眉眼清秀冷峭一如少年时。忙里忙外的老人头发斑白,看到他停下手里的活:“你都长这么大了啊!”顾清淮轻轻扬眉,声音带笑:“您还记得我啊。”“怎么不记得,”老nainai笑着看他,“高中翘课给你小女朋友买点心。”十几年弹指一挥间,清冷漂亮的少年转眼就长成年轻英俊的男人。老太太笑着问:“还要艾窝窝吗?”传统糕点小吃,名字挺萌,只有这家老字号味道最正宗。江米外皮软糯,内馅加果仁芝麻,酸甜软糯。顾清淮点头,低垂的睫毛有种不曾示人的温柔:“那姑娘嘴刁,麻烦您多加一些山楂糕和芝麻。”
昨晚整夜都在下雨,钟意心底chaoshi一片。她睡觉不关灯,直到凌晨三四点才沉沉睡去。梦里有什么人寸寸逼近,喉咙腥甜腿脚酸软。就在那人将手伸向她时,她从噩梦跌入现实。胸口剧烈起伏呼吸不稳,钟意猛地睁开眼睛,额头尽是冷汗。性冷淡风的卧室,除了书桌、书架、床、衣柜以及角落的木质城堡,再无其他。那衣柜没有关严,浅蓝深蓝整整齐齐一排警服,提醒着她,这里是顾清淮的家。而她,住他的卧室睡他的床,空气里都是和他身上一样的干净青草香。钟意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刚刚六点半。有未读短信,来自旧识魏寒,问她:【最近好吗?】她拎起手机进卫生间,洗漱时回复短信【还好】。又想起魏寒妹妹祭日将近,于是敲下【节哀】二字。魏寒回:【这次我回去就不走了,到时候约你吃饭。】她应了:【好。】微卷的长发被她随手用簪子簪成丸子头,碎发慵懒,脸庞清冷。她身上是宽宽大大的棉质衬衫和浅色长裤,人纤细单薄衣中晃。洗漱完毕,爸爸妈妈的视频电话拨过来。刚一接通,她笑得眉眼弯弯,是女儿的乖巧模样:“爸爸妈妈。”屏幕里,父母挤在镜头前,眼角纹路愈加深刻:“怎么又瘦了呢?是不是工作太忙了啊?”钟意摇头:“没有,倒是你们年纪大了,不要那么辛苦了,知道吗?”妈妈笑道:“爸爸妈妈不辛苦,对啦,中秋节能回家吗?你爸从上周就开始计划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大学毕业以后,钟意就没有在家过过中秋。她一开始是新闻记者,跑遍洪水地震台风泥石流现场。后来是纪录片导演,题材沉重,聚焦被性sao扰的女性。如今,又是特警支队的纪录片。钟意愧疚:“对不起啊,我今年好像还是没有办法回去。”视频里的爸爸笑眯眯提议道:“不如爸爸妈妈去看你?”她点头如小鸡啄米,难得有些孩子气:“好啊!我带你们出去玩!吃好吃的!”“对啦,”妈妈温声细语问道:“小顾有没有时间?中秋休不休假?”钟意嘴角笑意僵住。当年分手,伤筋动骨,怕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