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这是李煜去世之后第一个清明节。周薇已经病逝了,长眠于李煜身旁。
李煜的长子仲寓带着妻子芝华,两人分别抱着襁褓中的双胞胎姐弟怀宁与正言去扫墓。永嘉很想跟他们一道去,但她出不了门,因为她怀孕约有八个月,而且经常腹痛,大夫嘱咐尽量多卧床休息,以免早產。
永嘉忍受着怀孕末期的种种不适,情緖特别脆弱,需要抚慰。偏偏,德昭正随着赵光义出征北汉,远在天边。
赵光义每次御驾亲征,都一定要带德昭同行,唯恐德昭留在汴京,万一趁机篡位。德昭了解皇叔的猜忌,每当奉詔从军,内心即使再不情愿,也非去不可。
德昭的正妃菊芳得知永嘉有孕,邀请永嘉回府待產。永嘉起初婉拒,结果却拒绝不了好心又热心的菊芳。
菊芳虽与永嘉同年,而且生日在Yin历九月初十,比生于Yin历八月初八的永嘉小一个多月,但言行擧止却比永嘉成熟,像个姐姐。况且,依照礼法,妻妾之间若以姐妹相称,永嘉也该叫菊芳姐姐。不过,菊芳器量很大,坚持互称名字即可。
贤慧的菊芳有一张福相的圆脸,但是体型瘦长,高度约有后世公制的一米六六,显出了一种北地胭脂的雍容大方,比起永嘉特属江南女子的文雅秀丽,可谓各具特色,无分轩輊。永嘉第一眼见到菊芳,就理解了为何德昭儘管在娶菊芳之前不情不愿,但在菊芳过门后,就再也没发出过一句怨言
本来,永嘉以为自己能够一直住在府外,不用面对德昭王府之中的妻妾。想不到,怀孕改变了这一切。由于永嘉害喜相当严重,而荇儿既要照顾她,又要管理染坊的生意,实在忙不过来,为了好好养胎,永嘉只得住进德昭的郡王府,让婢女们伺候。
儘管永嘉很注意休养,一心想要熬到足月,却事与愿违,过了清明节之后三天,就早產了。德昭仍然在外征战,全靠菊芳陪伴永嘉渡过生產的难关。
永嘉千辛万苦从早挣扎到晚,终于在黄昏时分临盆。不料,这个早產的男婴脐带缠颈,竟是个死胎!永嘉大慟,当场晕了过去
醒来后,永嘉看见菊芳坐在床沿,不禁一把抱住了菊芳,继续哭泣
“恬恬,你别太难过了!”菊芳温柔劝慰道:“你还年轻,还会再有孩子的。”
这时候,菊芳自己亲生的儿子惟和尚在襁褓之中,很需要照料。本来亲自哺ru的菊芳却把惟和交给了ru母,整天陪伴永嘉,亲手餵永嘉吃粥、喝药,让永嘉非常过意不去
然而,永嘉一方面万分感激菊芳,另一方面却不由自主,念及德昭曾在续弦之前,说过好几次不想和继室圆房,后来却跟菊芳生了惟和!
当然,永嘉明白,德昭若是一直冷落菊芳,会对菊芳太不公平。何况,当初还是永嘉自己劝德昭接受赐婚的!但无论永嘉怎样以理智开解自己,她心口就是像堵了一块铅,窒闷不已。她难免后悔住进了德昭的郡王府
在武功郡王府内,永嘉还见到了一个名叫贺曼的侧妃。贺曼乃是德昭生母娘家的堂侄女,算是德昭的远房表妹。早在唐国尚存时,贺曼就被大宋皇帝赵匡胤赐给了德昭作妾。德昭的长子惟正、女儿惟珍,以及第三子惟固皆为贺曼所出。次子惟吉和第四子惟忠则是父皇为他礼聘的正妃陈旻所生。
除了嫡子之中最年长的惟吉打从满月,就被皇祖父接去皇宫中抚养以外,德昭的孩子们都在郡王府中成长。惟正其实与惟吉同年,只大两个月而已,这一年(西元979年)虚岁九岁,很顽皮,天天带着惟固、惟忠这两个弟弟到处奔跑玩耍。永嘉早晚都会听见那三个小男孩嬉闹不停,有时候也会听到菊芳所生的惟和啼哭不止。不知为何,正常的孩童喧哗与婴儿哭声进入永嘉耳中,竟然引起了她无比烦躁!
假如永嘉活在二十一世纪,必然会被诊断出產后忧鬱症。毕竟,她经歷过了怀孕生產会有的一切体内激素变化,纵然孩子没保住,她仍是需要坐月子的產妇。
北宋时期虽没有產后忧鬱症之类的医学名词,永嘉却也让大夫诊断出了肝鬱。大夫一再给永嘉开解鬱的草药,只可惜都没有效。
大夫表示:侧妃娘娘必须放宽心,肝鬱才能解。永嘉一旦做完了月子,大夫就鼓励她多出门散散心。
凑巧这时候,仲寓刚刚被任命为郢州刺史,正准备要上任。于是,永嘉向菊芳辞行,说要跟仲寓一家去郢州(在后世的湖北省),小住一阵子。她想去从未去过的地方走走,试着转换心情。好在天水染坊可以交给荇儿,能让永嘉放心离开。
永嘉随着仲寓一家到了郢州,发现当地的生活平静如一湖止水。仲寓固然只是地方官,家中却也有男女佣人,并指定了一名婢女服侍永嘉。仲寓与芝华夫妇俩不让小姑姑Cao心任何事情。永嘉整天只管陪着芝华一起蒔花养草,逗弄双胞胎。她取笑虚岁二十七的自己是最年轻的姑婆,并把六哥所有填过词的曲子一一拿来,唱给怀宁与正言听。
永嘉尤其喜欢怀宁,因为觉得怀宁长得像六嫂娥皇。每次永嘉唱歌时,怀宁总会跟着咿咿啊啊,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