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会之间,本班在芷月的提议之下决定在天宇庆中表演舞蹈,另外也安排了筹划与后勤各几名人员。有芷月这样的红人带领,想要与她一同表演的人也就多了,而像我和雪姬等边缘又没热情的人,理所当然认领了后勤的职务。
除了开场要表演的舞台,筹备班级或是社团摊位也是校庆必须的活动,在舞蹈组积极训练的期间,筹备班级活动与后勤的人便也跟着貌似积极地围成一圈讨论。
想当然,此刻围在这里的都是属于不想登台演出的那类人,大部分心态都是想摸鱼,连讨论班级摊位也都兴趣缺缺。加上此刻……我也以一副在他们眼里颇为不耐烦的模样同坐一起,眾人就更加说不出话来了。
直指我是罪魁祸首的这股沉闷大约环绕了三分鐘,便在雪姬「啊」的一声中打破了。
「怎、怎么了吗,雪姬同学?」
大抵是雪姬娇小无害的外表,即便她被归为常翘课的不良学生,这些同学们还是勇敢向她搭话了。
只是她不理会问话的那人,视线直射向我,眉尾似乎下垂了点,语气在我听来含了点委屈,说了三个字:「福满屋……」
以我们这为圆心,沉默忽地向外扩散至整间教室。
然后惊呼声四起。
「啊!对呀!校庆当天福满屋有活动!」
「记得是限量发售的新品!」
「好像有限制购买数量来着!」
「啊啊啊啊怎么这样!我想翘掉校庆啊!」
满满的惊叹号让我震惊了。
那家店……是这么受欢迎的吗?到了这种程度?
看着围在讲台那侧本来编舞编地热火朝天的芷月,都露出了动摇的表情,更是让我的情绪不同于其他人,头上满是问号……
「月牙!」此时,芷月一个狠戾的眼神甩了过来,连带班上许多人都跟着看了过来。
我突然有了种不爽的预感。
「你是后勤组的吧。」这是一句直述句、肯定句。
「校庆当天麻烦你跑个腿去福满屋,带点新品回来当班上大家的慰问品,可以吧。」这也是一句直述句,我甚至能看到「吧」后面接的是句号。
此刻我很想如漫画那般,直接在额头上爆出象徵愤怒的青筋,不过很可惜,现阶段我还无法实现这种直截了当的表达方式来抒发被当跑腿的不满。
然而,我还没妥协说出好,就有个人直接扯过我的袖子,止住我的话头。我转过头看,是雪姬。
「我也是后勤,一起去。」雪姬眼神放光说着。
长期面无表情的雪姬,眼神放光,说着。
她眼睛在,放光。
……似乎只有放慢语速并重复品味这字句,才能平復我看着这人兴奋难耐的表情从而生出的荒唐感。
连手下都和我对着来,这种胸闷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简言之,因为我气得说不出话,所以跑腿这件事确定下来了。
不过到现在也没人来和我解释一下,福满屋真的是那么了不起的东西?连芷月都能动摇成这样,不禁让我怀疑商品里头是不是放了什么让人成癮并不可告人的东西。
「据说糖本身就会使人上癮呢。」
社木乙没有加入班上眾人热烈的讨论中,而是听了我的低咕之后回应我。
「似乎是这样。」可惜妖物似乎在身体构成上并无法逃脱人类设下的甜食陷阱,范例可参见雪姬。
「这世上能使人着迷的很多,糖、毒品、名气、权力……」他继续说道。
只是社木乙突然发出的感慨,令我有些错愕。
「可我不知身处其中以后,是不是有能够满足的那天,又或是……单纯地被这些东西绑架了而已。」
「你是指,无法辨清自己到头来的所想所欲吗?」
「嗯,大概是那样。」
「确实。」我移开原本看着他的目光,转而看向班上其他人,他们依旧谈着曾经抢到过的限时新品,或是有些人已经换了话题,说起网路和新闻上介绍的新店。
「我好像没见过你对某些事物產生特别喜好。」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其实我和社木乙两人间并没有多大的交流,不过是……见面时互相交流几句的关係罢了。
「是啊。」他苦笑,却说:「不过,我最近也在想,耽溺于某种情感之中,是否也会陷入这样的死路里……」
「情感?」我顿了顿。
耽溺于情感之中、陷入死路、无法辨清自己……社木乙想讲的,是指对于长期陷入某种情绪,最终会麻木的意思吗?
这么一想,又似乎颇为悲伤,还是说……可悲呢?
联想到我自身情况,确实能用可悲来形容。
「麻木……吗?」
「嗯,没错,看来是麻木了呢。」他乾笑了声。我情不自禁朝他看去,却见他已将目光投向眾人,独自结束了话题。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果然会这样有感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