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桐悠一时忘记身后有人,惊得直往后缩,脑袋磕在了妇人的下巴上。捂在嘴上的手收了收,终究没让她发出声音。
黑乎乎的爪子破墙而来,柜子被推倒在地,床上的被子瞬间成了碎布和乱飞的棉花,眼见那爪子就向她们顶上的方桌抓来!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哐当一声,一个人从角落里半扇门板后面跑出来,一边大喊,一边向门外冲去。
他只跑了几步,便被黑爪抓住。尖锐而细长的指甲从他的胸口穿出来,血流了一地。他喉头发出咕咕的声音,却再也说不出话,只最后看了桌下的两人一眼,便被拖了出去。随即,外面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这个梦,太真实,也太可怕了,谢桐悠忍不住闭上眼睛。
头上,传来shi润而温热的感觉,是妇人的眼泪。她抖得更厉害了,抬起另一只手塞进了自己嘴里,紧紧咬着,才能不发出声来。
外面的声音停止了,怪物发出了一声嚎叫,似乎很是满意,然后迈着咚咚的步伐,晃去了别处。
恐惧笼罩了谢桐悠的全身,她的衣服被冷汗打shi,紧紧贴在身上。惊吓过后,或许是因为这个身体年纪太小,她不可抑制地困顿起来,在妇人轻轻的拍动中,闭上了眼睛。
“快醒醒!”有声音在轻唤她,身体也被推得不停晃动。
“唔……”再次被捂住嘴,她才清醒一些,还是在那个破房子里,身边还是那个惊恐的妇人。
现在,她有八分确定,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而是魂魄到了别人身上。虽然有些不可置信,可眼前的一切都在提醒她,这并不是原来的世界。
“别出声!”妇人轻轻搬开杂物,一点点挪到桌子外面,从窗户看了看外面。
此时已是夜晚,明月当空,四周一片静寂。
谢桐悠跟着从桌子下面爬出来,僵硬的四肢又麻又痛,可她不敢吭一声。
妇人将她护在身后,拉着她慢慢走出屋子。
月光倾泻下来,照亮了门前一片已经干涸的暗褐色血迹。
妇人终究忍不住呜咽起来,谢桐悠眼睛也开始发热。
虽然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但是显然,他是为了保护她们而死。
隐隐地,风中传来了倏倏的声音。随即,头顶月色被一片Yin影遮挡。
两个人抬头看去,一只通体雪白的飞蛾在空中展翅,它就像月宫中飞出的仙子,翩翩起舞,翅膀在空中划出银亮的弧线。
星星点点的鳞粉飘落下来,好似下了一场雪。可那些雪花落在身上,衣服、皮肤瞬间被腐蚀,皮rou红肿,流出血来。
谢桐悠胸前突然亮起淡淡红光,她低头一看,发现是那个红色葫芦在散发暖暖的红光。被光线照射的鳞粉,都消失不见。
她心头一喜,赶紧将葫芦举起来。可惜那光亮太过微弱,并不能将两个人笼罩。
妇人下意识把孩子护在怀里,躬身想保护她,可自己的身上却暴露在不断落下的鳞粉中,痛得她发出凄厉的叫声。
谢桐悠紧紧抓住她的衣裙,用力挣扎,将手中的葫芦使劲贴近妇人。可妇人却一边惨叫,一边用颤抖的手推回她的胸前。
飞蛾张开嘴巴,细密的牙齿上还挂着血rou。它拍拍翅膀,向下俯冲。
“孽畜,休想再作恶!”
随着呵斥,一道白光在两人身前闪现。飞蛾似是十分忌惮,忽而转向,避开那道白光。
白光乃是一柄宝剑,此刻仍在空中追击。飞蛾左闪右躲,一反之前的悠然,发出阵阵尖叫。不一会儿,一剑刺入妖怪心间,只听一声哀嚎,它瞬间化作飞灰,消散在风中。
妇人再也撑不住,倒在地上。她全身溃乱,成了血人。
谢桐悠被她护在身下,虽然身上也有一些伤口和脓包,但是并不致命。她拉着妇人的手,呜呜痛哭。她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来人走到她们身边,看了看妇人,摇头叹气。只见他一身冰蓝色长袍,面若冠玉,看上去二十多岁。
青年给谢桐悠吃下一颗药丸,她的伤口逐渐好转。
“你可有什么遗愿?”他问妇人,眼含悲悯。
妇人已说不出话,抬手指了指小女孩,满眼都是祈求。
“我会找个妥善的地方安置她,你放心吧。”青年牵过谢桐悠的手承诺。
妇人微微一笑,最后看了一眼女孩儿,松开依旧拉着的手,轻轻按了按她脖子上挂着的葫芦。她微微张开嘴,好像想要交代什么,可因伤势过重,终究没有发出声音,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谢桐悠趴在她的身上,痛哭不已。那些压抑的恐惧和被保护的感动,通通宣泄出来。
简单埋葬之后,她在那个新添的土包前跪下,流着眼泪,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她双手合十,心中默念:“感谢你们的守护,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今后,我一定会以这副身躯好好活下去。望你们一路走好,早登极乐!”
随后,青年拉着她的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