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雷滚滚,闪电透过城市霓虹,先前一场大雨把热气浇得又烫又shi。
成楠伏在案前,一台摇扇吱悠悠转。她眉头紧锁,豆大的汗珠顺着下颚骨滑落,滴在混乱的纸张上。桌上的手机振动,她拾起夹在耳边。
喂妈?
那边传来按键声,成妈摸索着免提键,听到女儿的声音欢喜起来,扯着嗓门。
唉!楠楠啊,这么晚了吃过没啊?
吃了,加班呢。
都九点多了还上班?
疲于和妈妈解释居家加班和上班的区别,成楠嗯嗯啊啊准备糊弄过去 ,不料那边又开始提起某人。
知道了妈,我回头联系她,你晚上早点休息,眼药水滴了吗?
成妈坏了一只眼,成楠还是从堂哥那知道的。她妈妈老来得子,怀她时已经四十高龄,爸爸为了给母女两补充营养下河摸鱼,被渔网割破了腿,得了败血症。成楠从小就没有爸,但村里人都不笑话她。因为她聪明,嘴甜,胆子还大。每个大人见了都夸。
坏眼两三天,眼周充血肿得很大,堂哥给她打了电话让赶紧回来。因为成妈倔脾气,自己摸到村里诊所配了药,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村里人都劝让去瞧,怕两只眼都保不住。老人偏不信邪,并发症又吐又昏,在家里躺了三天油水难进。成楠回去时直抱着她妈哭,连夜带去市医院挂急诊,眼睛还是没保住。
和妈妈最后寒暄几句,她这边先挂。熄屏前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又浪费了一刻钟。可是脑子里毫无头绪,准备好的文案修修改改几十遍了,读起来就是没感觉。这是她实习期最后两周,要是再拿不到新闻版块的热门她转正就无望了。越想越心悸,索性合上电脑,趴在桌上睡会儿。
这一觉闷到早晨六点,距离打卡还有两个半小时。比以往预留出一个小时的时间,成楠捏开手机把今天的闹钟删掉。退回主页时看到短信上一个新鲜的红。她是有点强迫症的,前一天晚上会把手机里所有APP的红点清空,这大早上会是谁发短信呢?
一串陌生的号码,没有备注,点开内容只有两个字。
【你好】
连标点符号都没有,发送时间是凌晨三点。
出于疑惑,成楠回了两个问号,然后就把这事忘了。
早晨没吃饭的脑袋不清醒,她洗漱完从罐子里扣出四个硬币,换好衣服就出门了。从这栋老式居民楼的车库出来,走五分钟出小区,对面就是公交站台。这个季节的公交只有最早的一班不开空调,难得早起,上了辆1元公交。车厢里零散坐着两个老人,腿上搁着一模一样的帆布包,是附近超市搞活动送的,成楠家里也有一个。
摇摇晃晃坐到离公司最近的一个站下车。食堂刚揭锅,豆浆还是烫的,成楠一口下去,把内侧牙床烫掉一块皮,后面吃什么都不香,还是饿了一早上。
房哥是她这个专栏的leader,为人老实,从不欺压组员,上班永远是第一个到,成楠自实习以来从没听说过他迟到早退,这个人似乎也不会生病旷班。就是老被娱乐版块的吴总监压一头。
他打卡上来看到成楠也是一惊,末了了然,敲在座位的隔门上,用他如一日的洪亮嗓音给成楠鼓励。
房总,我上午要去一趟西区,麻烦您准个出入证。
房哥对她认可地挑了个眉,大手一挥,摇摇手里的电话。
没问题,你的项目自己好好跟,有问题随时上报,手机等你。
西区有一个城中村,成楠要去找那个糖葫芦老爷爷。
为什么会跟进这个项目呢?说到底免不了情怀。她从小就觉得,冬天傍晚,在学校门口扛着糖葫芦的老爷爷是在贩卖美好。她想在一个普通人身上替很多人找回那份遗失的美好。
这回没吃闭门羹,地址是一位老主顾提供的。和老爷爷聊了一上午,发现他贩卖美好的过往并不轻松,日子艰难,好像得罪了苦难。约好了两天后再来看望,成楠回到公司。她坐在工位的软椅上,后背汗涔涔的,手在键盘上啪嗒敲字。先前的文案全部推翻,因为她发现了背后的苦难,决定暂时放弃歌颂美好。
这一坐就到晚上,午饭又没吃。文案后缀今天的采访,写得事无巨细,希望之后读起会有新的灵感。
成楠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车库的卷帘门被拉得哗啦一声,靠在门口的置物架习惯性被震歪。她上前去扶,卸下自己的电脑包,把台灯按亮。昏暗而闷热的房子亮起一角,这是她实习期堪堪能付得起的出租屋,没有空调没有窗户,一张床一个办公桌。
舌尖抵着内侧滑,发现早上的皮已经长好了,一咬牙点了份外卖。可能是太久没点了,没看地址,是一家十公里外小吃街的酸辣粉,老板好心将汤粉分离,即便如此送到时粉也坨了。她只能就着疙瘩啃,一嘴粉一口汤。
明天休息日,今晚熬夜。工作群每到这时候都寂静无声,成楠也落个轻松,没有琐事缠身就能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