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鬼使神差又想起他曾经的话,拿所有军功向圣上换了自己挑选妻室的圣旨。
她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宋暮,他眉眼英俊,透着一股懒散,望着她的眼睛含着些许笑意。衣袍半敞,胸口的肌rou线条分明,顺着紧实的腹肌隐没入黑暗,数道伤痕盘踞在这具强健的身体上,更添几分危险。
南欢在他含笑的目光中,一时心口都软了下来。
宋暮拉着她的手,将人往前轻轻一带,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南欢小小的惊呼了一声,一只手抵着他的胸口,说出口的质问没有一点气势,反倒尾音软绵绵的,“你干嘛?”
宋暮用双臂将她圈在怀里,微微低头“你刚刚说话的声音太小,我听不见。这样就能听见了。你刚才说的什么?”
南欢定下神来,她抵在他胸口的手一点点上移,爬上他的肩膀,主动更向前了一些。
“我刚才说——”
她话音微顿,面颊向前贴住了他的侧脸,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夫君很好,一点也不丑。”
第六十章
宋暮喉结滚动, 沉默着没有说话。
南欢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身前抵着她,意识到什么, 她面上一点点晕开红晕, 紧张的僵直了身体,一瞬间心中涌出很多想法,最后却没有动, 只是闭上眼睛。
宋暮抚了抚她的头顶,在她耳边低语,“快睡吧。”
他说完这话,放开南欢, 自己想向后退,却发现南欢轻轻攥着他的衣服。
南欢睁开眼, 到嘴边的话还是说不出口, 心绪也乱糟糟的,只问了一句,“为什么?你嫌恶我吗?”
意识到可能发生什么的时候, 她心中有几分不愿和紧张, 但心知肚明这种事情迟早都会发生。
他放开她, 她心中本应该放松。
可是, 可是第一时间涌上来的是预想落空的惊慌失措和不安。
紧接着的各种各样难以控制的糟糕猜测, 对于宋暮的猜测, 对于他们未来的设想。她将问题统统归咎于自身,在设想中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自己,产生巨大的无助和耻辱感。
就像是一脚踏空,她预感到自己马上会重新回到那种危险而痛苦的处境里。
她试图让自己保持理智, 强迫自己不要想那么多, 但情绪很难完全控制住。
她抬眸看着他, 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睛很快积聚起水气。
宋暮心口一跳,“不。我怎么会嫌恶你。我有什么可嫌恶的?”
南欢眨了一下眼睛,一颗泪珠从眼角滚了下来,沿着眼尾落进鬓角。
“我名节已毁,开酒舍卖酒为生。但我,我不做皮rou生意。我这几年没做过那样的事情。”
京城跟酒业沾边的,无论是酒舍,还是酒坊,十间之中九间都要一同卖皮rou。
她并不觉得隔壁倡肆的那些姑娘有多低贱,她们大多都是苦命人,没得选被家人甚至丈夫卖进了倡肆,落进贱籍容易,想要脱籍却难如登天。
她泪眼盈盈的望着他,“我离开南府,算是一个自由身,却发现天地之大无处可容。我初时想开一间书坊,但书和纸比酒贵太多了。要人脉要门道要一大笔钱,我没那么多钱,我不是他们说的那样自甘下贱……”
一句一句的向他解释,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无措,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她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解释不对,但她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只能看着宋暮。
宋暮听着她说完所有话,沉默下来,伸出手怜惜的蜷缩手指,用指节轻轻擦去她面上的泪珠。
“我知道,”宋暮倾身上前抱住了她,“我没有嫌恶你。我不会嫌恶你。听我说,你是南欢,你是我的妻子。我知道你一直以来做的都没有错。你当然不是他们口中什么自甘下贱。谁这样说你?你告诉我,别哭。对你说出这种话的人才是做错事的人。”
南欢仰头望着他,眼尾殷红,“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是自甘下贱想要去做那种事情的。我是实在寻不着他,但凡有一点其他的法子。我都不会这样做。你相信我。”
这几年南欢究竟过的如何,每日在做什么,身边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恐怕没几个人会比宋暮更清楚。
宋暮没有任何犹豫的说道:“我相信你。”
南欢低下头,她将脸埋进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心头那种不安慢慢褪去,缓缓松了一口气。
“你要注意身体,今天胡大夫为你诊过脉,说你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但药一天都不能停,你需要仔细的调养很久才能慢慢恢复健康。多休息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快睡吧。”
这才是他没有碰她的原因,而不是因为嫌恶。
南欢闷闷的应了一声。
感受到怀中的人呼吸慢慢平稳,宋暮睁着眼睛却是睡不着了。
其实胡大夫说的不止这些,他说南欢现在的身体如果怀孕,很难留得住胎儿,就算侥幸怀到足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