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欢将这声音听在耳中,又正撞上身后人清明的目光。
她一时怔住,声音飘忽,“你说什么?”
魏玉跪在床前,膝行上前,听到南欢这低哑的声音,便勾动了往昔那些两小无猜的记忆。
从幼童到少女的一颦一笑,一声声热切又亲昵的‘哥哥’,一声声含羞带怯的‘玉郎’。
他的情窦初开是她,他的朝思暮念亦是她。
若不是靠着对她的思念,他怎能撑过这些年。
世人对他们婚事的称赞和祝福仿佛还在昨日,他们便如两株并生的树,分明是这世上最相配的一对。
若不是世事弄人,怎么落到今日的局面。
他眼眶一酸,“囡囡。我知道你怨我,但我都是有苦衷的,你要相信我。我心中仍有你,从始至终,我心中只有你。”
这话是南欢病的起不了身,几年未曾梳妆,也要重描娥眉,在春寒中着一身薄裙去见一面盼着从魏玉口中听到的。
但此刻听在耳中,却未免太晚了,也太可笑了。
什么苦衷能让他娶到亲王的爱女,成了肃王的东床快婿?
又是什么苦衷能让他当街也对她视若无睹,叱她为疯妇?
宋暮的手从自己的被子里伸出来,钻进她的被子搭在了她的腰上。
南欢浑身一颤,长睫快速眨了几下,僵硬的转过头去。
魏玉见她迟迟不作声,胸腔中一颗心愈发痛,涕泪四下,“我什么都不要了。不要前程了。不做顾安了。囡囡,我是玉郎,我是你的玉郎。”
南欢垂眸,一双眼逐渐变得冰冷。
那只手一点点抽出,“你认错人了。顾御史。我是平北王妃,不是什么囡囡。”
第五十三章
床帏后传来衣服与锦被摩擦的细微声音。
魏玉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床帏后映出二人的身影。
南欢依偎在宋暮身前,被他揽着起身, 仿佛一株柔弱的只能依靠着大树的花藤。
魏玉盯着两道重叠在一起的身影, 咬紧了牙关,那双漆黑的眼瞳宛若浩轩寒风刮天地,情绪激荡不休。
南欢定定的看着宋暮, 从他眼中看见了此刻面色怪异的自己。
她生涩的揽住宋暮的肩膀,贴在他身上,伏在他耳边轻声道:“夫君,将这疯子拖出去吧。”
声音很轻, 但恰恰好是足够床前人听见的程度。
这一声夫君,她叫的柔肠百转, 甜蜜亲昵。
宋暮披散着长发, 只着一件素衣。
他低眸,伸手扶住她的腰,一双漆眸深不见底, 周身的气势浓厚如同磐石险峻。
第一缕日光从窗棂投进来, 穿过层层轻薄的床帏, 缓缓勾勒出两个人的身影。
一人低头, 一人仰视, 两个人抱在一起, 已经不是仅仅暧昧可以形容的了。
魏四说南欢是自愿嫁给了宋暮,宋暮对这桩婚事也并未显现出任何不满。
只有圣人的态度难以捉摸,他深夜降旨赐婚,赐婚的圣旨上关于新娘的来处也写的模糊不清, 第二日便动身离京, 并未亲自参加这场婚礼。
若说这是一桩恩赐, 新娘的出身家世,年龄的确与平北王相配。
但南氏女曾钟情于他人,闹得人尽皆知。
况且降旨赐婚这样突然,以至于平北王因为大婚只能留守京都,丧失参加封禅这项重要活动的机会。
不会有一位家公为自己最喜爱的儿子在这样的关头挑这样一位妻子,除非他并没有那么喜爱。
总之,其中曲直,难以捉摸。
魏玉不觉得有什么难以捉摸的。
宋暮不过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运气好托生在宠妃的肚子里,因而行事肆无忌惮。
这个人肆无忌惮到在他去南家提亲之后找上门来,命令他退让。
魏玉当然没有退让。
他没有理由退让,那时魏氏如日中天,他的父亲是右相,叔父是谏议大夫,魏氏子弟占据半朝,那般情境下说一句权倾朝野也不为过。
宋暮是皇子,那又如何?
这件事就算闹到圣人面前去,丢脸的,夺人妻子要被指着脊梁骨骂的也是宋暮。
最终退让的是宋暮,他三天后就离开了京城前去北州。
他从来没有把宋暮放在眼里过。
南欢的性子有多烈,她那么讨厌宋暮,怎么可能会自愿嫁给这样一个纨绔子弟。
如果她对宋暮有一丝一毫的喜欢,五年前,他就不可能成功从宋暮手里抢到她。
若是南欢是会屈服的性子,她贪慕富贵,就不可能等他到现在。
早在他家获罪之后,她就该嫁去苏氏。
所以这一切,一定是宋暮以权势逼迫她,强娶了她。
至于心思,倒也并不难猜,一半是贪图南欢的美色,一半是不甘心自己居然有得不到的东西。
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