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一进院子,一个嬷嬷便笑着迎上来,“小姐。怎么样?今日可见到长公主了?”
少女面容愁苦的摇了摇头。
嬷嬷面上的笑意一僵,脸色很快沉了下来,“怎么回事。小姐,长公主不喜欢你吗?夫人没有为你美言吗?怎么会这样。”
少女在椅子上坐下来,面色微白,打断了嬷嬷不断的猜测,“我今日没有见到长公主。但我见到了平北王妃。”
这几年,她一直住在这座南袤为爱女重金修建的小院里,用着这个院子的主人的名字,南欢。
她一点点将这院子里的东西换了许多,想要用自己的努力覆盖掉这个院子里曾经的主人所留下的痕迹,努力的讨好这座府邸的主人,成为他们唯一且最值得骄傲的女儿。
初到南府时,很多下人的目光,让她很不喜欢。
他们中的有些人目光带着审视,另外一些人则像是在透过她的脸看向另外一个人,然后在她走过时,叹一口气。
好像在叹息她远远不如另一位南欢。
她什么都没有说,她只能强装出懂事娴静的样子,更努力去做好每一件事。
时日渐长,府中没有任何一个下人会再拿曾经那种目光看着她。
他们都说她比那位南小姐好,她懂事,她聪明,她听话。
父亲将她视作掌上明珠,母亲对她也十分温柔宠爱。
她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养女。
她认为自己已经完全覆盖掉曾经那个‘南欢’存在于这座南府的痕迹,让所有的人想到这个名字时想起的只有她。
她抬眼看向嬷嬷,眼里盈了泪光,“嬷嬷,我今日见到姐姐,她真的好漂亮。我不及良多。”
“平北王妃?”嬷嬷面色不虞,“小姐,她是不是欺负你了?”
少女咬唇,轻轻摇了摇头。
嬷嬷气愤不平,“这等人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不是说病得很重吗?为什么还能醒?真是老天不开眼!”
婢女跟着插嘴,“小姐,你也便拿她当姐姐看了。她大婚都没请咱们公府,聘礼也不往咱们府中送。一朝得势就连亲爹妈都不认了。又怎么会认你这个妹妹。”
少女眼中泪光闪烁,“别这样说。姐姐毕竟是母亲的亲生骨rou。”
“亲生骨rou?”嬷嬷问道,“她今日见到夫人可有上来见礼?”
少女低下头,吸了一下鼻子,声音低了下去,“姐姐毕竟是王妃,没有让王妃给旁人行礼的规矩。我与母亲向姐姐行礼了。”
嬷嬷听闻此话,气得咬牙切齿。
这些世代依附于贵姓的奴仆,将主子看做是天,往往比主子还要更看重主子的颜面。
颜面稍有些折损,便觉得天塌下来了一般。
“真是得志便猖狂啊!这事应该让老爷知道,让老爷来主持公道。”
这时南袤恰在榻上与柳夫人谈及此事。
柳夫人长叹一口气,“我观囡囡心中大抵对我们还是有怨的。此事想要化解,恐怕不易。”
南袤看着柳夫人良久,抬手捏了捏眉心,“岂止是不易。她是什么性子难道你不清楚?认定的事情十匹马也难拉回头。大婚那日咱们拉去多少嫁妆,人眼睛都不眨眼一下就退回来了。”
柳夫人,“皇子虽多。但只这一位格外受宠。你看,平北王有没有那个可能?”
南袤神色一肃,“你不要动那个心思,更不可与人言此。”
柳夫人拧眉,她不明道:“为何?”
南袤向外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你可还记得当年灵机因何而死?”
柳夫人的提及此事,神色显露哀伤,不再说话了。
“夺嫡之争,凶险万分。当年元后所出的二皇子聪明灵锐,又是嫡长子,占尽先机。四皇子生母为魏氏女,宠冠后宫。如今那二位又在何处?”
南袤感叹道:“圣人之心,实在是难以捉摸。”
“眼下这般情形,平北王的确势大。囡囡心中有怨,你便避着她一些。咱们也不用急着往上贴。或许等上一年半载,她气消了,亦或者另有什么契机能重修旧好也未可知。”
柳夫人仍旧面露忧色。
南袤便宽慰她,“即便她心中对你我有怨。但终归只是女儿,所能做的最多也就是今天这样冷一冷罢了。无非是些上不台面伤不了筋骨的后宅手段,咱们丢点面子,便也就丢了罢。别想了。”
·
深夜。
“公子可想好了,真的要这般做?这南氏女真就值得您连命都豁出去吗?”
顾安望着不远处连绵的院墙,并不答话,反问道:“东西和人手准备好了吗?”
魏四长叹一口气,面色愁苦,却还是答道:“马车准备好了,就停在东面那道角门外,车上备的有三十两应急的银子和一个医生。您将人带出来,只管上车,赶着天亮出了城,城外有换乘的骏马,假的过所一应给您备齐了,一路去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