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暮僵硬的半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心跳失了控,一下又一下的重重跳动,她所触碰到的地方仿佛被火焰灼烧,热度沿着血脉点燃心脏。
无法控制心跳,理智却清醒的提醒他,她此刻所做的并非出自本心。
南欢搂着他的脖子,贴近他的耳边,温暖的吐息摩挲着他的耳根。
她呵气如兰,话音中隐隐带着一种引诱,“殿下帮我太多,我已无法回报。思来想去,便也只剩下这副残躯。承蒙殿下不弃,何不拿去?”
宋暮抬起手,却落在她的头顶。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他眼底闪过一抹隐痛,“我喜欢你,这是我的事情。我帮你,是因着我想帮你。你不必因此有任何负担。”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三姑娘,在我眼中你可不是只剩一具残躯。不必妄自菲薄。”
又是一阵头疼与脏腑刀绞一般痛,她撑不住面上的笑容,抱着他的双臂顿时失去力气,浑身瘫软,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下坠去。
宋暮一开始以为她仍不死心,几瞬便察觉出蹊跷,她的呼吸变得微弱,肩头战栗,整个人往下滑,眼见着要沿着他滚下床。
他慌忙抱住她的腰身,将她抱回床上一瞧,却见她面无血色,眉心蹙着,不停眨眼,眼神却失了神采,唇瓣一点颜色都无,气若游丝,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暮面色大变,他抬起手想要碰她,手伸到一半,却又攥住手掌不敢了。
只得这般手足无措的看着她,额上不觉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片刻后,南欢忍过阵痛,眼神疲惫,却是终于能说出话了。
她淡淡瞥了一眼宋暮,压下喉间的腥甜,气若游丝道:“对不住,吓到殿下了。”
她唇角勾起一点弧度,“殿下,您瞧,我就连这么一具残躯也是不顶用。您既然无意这副残躯,便请回吧。”
宋暮低眸看着她,咬牙说道:“好。”
他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盯着她的眼睛,“三姑娘,我终有一天会打动你,让你愿意嫁我的。”
南欢扶着额头,不置可否。
屋门关闭,她从袖中摸出一方锦帕捂住唇角,将喉间那点腥甜呕出来才算是终于舒坦了些。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意识逐渐昏沉。
习武之人,耳力远超超人。
一门之隔,宋暮站在门外听着屋内传来的动静,脸色沉了下去。
胡之行叹息道:“一开始分明没有这般严重,如今恶化到这般情形。殿下,您还是早做打算。”
宋暮拉着胡之行往前走了几步,压低声音问他,“就没有一点医治之法了吗?”
胡之行摇头,“治倒是能治。殿下有命,我自当全力以赴,只是您不要嫌我话说得太丑。实话说,您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这位夫人能不能撑过去,全看天命与她个人的造化了。”
他从袖中抽出一张方子,“这是新的药方。若是这个方子吃上半月,还没止住夫人的咳血之症。您也不必寻我了。我爱莫能助。”
宋暮接过方子,眸光微黯,心中下定了另一种决心。
“沉月,送胡大夫回去。”
宋暮将药方递给一旁的全安,“按着这张方子抓药,你亲自盯着熬出来,再给她添上几个得利可靠的人。”
全安小心翼翼的接过方子,“奴才一定将药熬出来。”
宋暮,“现在准备车马,往宫中递信,我要入宫。”
全安抬眸看了一眼昏黄的天际,不明白宋暮怎么突然要在这会儿入宫。
“殿下,您要不明日再去吧?”
宋暮,“明日父皇便带着文武百官动身离京了,我今天晚上一定要入宫面圣。”
全安听出这话的意思竟是明日七皇子不随行封禅泰山了,他心中暗暗一惊。
封禅泰山,那可是每个皇帝都梦寐以求的大事啊。
无论从为人臣的角度,还是为人子的角度,陪驾封禅都是莫大的荣耀。
这件事情竟要紧到让殿下连触手可及的好机会都放弃。
他敛了心神,弯腰一礼,二话不说去准备车马了。
车马驶进宫门,宋暮在宫门前下马,递交了腰牌。
在第一道门换乘了太监抬的轿子,这般一层层的过宫门,临到乾坤殿,已是入夜。
圣人身边的大太监敬康提着灯笼站在殿门前,一见宋暮便笑着迎上来,“殿下,您可算来了。圣人正在殿中等您呢。您快跟老奴来吧。”
宋暮提步跟在敬康身后进了乾坤殿。
刚一进殿,便扑面而来浓重的龙涎香气,廊下四角,每隔几米一个当差的小太监与宫女。
提灯穿过长廊与正殿,曲折回转几次,方才抵达帝王所居寝殿。
敬康轻轻敲门,门内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进来。”
敬康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殿下您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