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难得,南欢在魏氏养了七年,魏玉虽年长她五岁,却也称得上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意。
魏玉人前寡言,多有傲气,但对着他这个女儿却十分包容。
他期望着她嫁给魏玉,将来南氏与魏氏的联系更加紧密。
但谁又能料到,才刚换完婚书。
魏岩便因为主持修订国史,被手下小吏勾连太监告发,他故意在史书中抹消了一些祖帝的功绩,添上了一些龌龊,是有意暴扬国恶,别有异心。
魏家坐罪,念及魏岩一生的功劳与往日的旧情免死,判流刑,病死途中。
牵连进此案的魏氏姻亲门人着众,崖州魏氏经此一事元气大伤。
他全力从中周旋,为南欢退了这门麻烦婚事,让南氏全身而退,又为自己的独女挑了另一门亲,同样门当户对的苏氏贵子。
自觉已经算是很对得起她。
他什么都算到了,独独没想到这个女儿居然一门心思的要等魏玉。
如今朝局波云诡谲,魏氏虽在朝中仍有族人,但魏玉能否起复,实在是希望渺茫。
一个女人的青春才几年呢?
在魏家出事之前,凡他所命,这个女儿无有不从,玉雪聪明,最得他心意。
因着先天不足,她甚至相较其他世家贵女更柔弱一些。
偏偏在这最关键的大事上,无论他如何好言相劝,将其中利害掰碎了讲,她仍无意再嫁他人。
他才算是头一次知道,自己这女儿,柔弱的外表下,竟有一副刚硬执拗的心肠。
她明明知道这样离经叛道的行为会使整个南府陷入不利的境地,使自己,使她的父兄都遭人耻笑。
但她还是固执己见,放着好好的富贵不去享,宁愿被赶出南府,也要等一个不知能否回来的男人回来。
她的胆子太大了,也太离经叛道。
他本以为将她赶出家门,让她尝一尝流落街头,挨饿受穷的苦头,她便会回来跪在他的面前,磕头认错。
可他未曾想过,她居然就靠着典当了被赶出府时那一点首饰换了几十两银子,用这几十两银子在那烟花之地开了一间酒舍,一日挨着一日的这么活了下来。
南袤曾经偷偷去看过那间酒舍,见到南欢穿着粗布的衣服,笑盈盈的在酒舍中给一群低贱粗俗的商贾打酒才算是彻底死心了。
他用金银玉石,泼天富贵娇养出来的明珠,自甘堕落至此。
曾经他对这个女儿寄予了多少希望,见她执迷不悟至此,便有多么失望。
可若是他所料的是真的,平北王真的有意于南欢。
那么南欢这颗他Jing心养出来的死棋便算是活了过来。
这种可能让他心chao澎湃,他让人将南欢接回府中,嘱咐柳氏Jing心照顾。
同时仍然忍不住试探。
送南严的女儿,他那位侄女南滢去平北王府,就是他试探的第一步。
得知王府收了南滢,收到南滢传回的消息,她第一日就住进了见星楼,颇得平北王宠爱。
南袤失望又觉得这般才算是正常。
如今南欢这样的境况,连他作为亲生父亲都嫌恶,不想与她沾上什么关系,又怎会得王侯另眼相看?
平北王如今备受圣人宠爱,又有军功傍身,平素却不曾听闻他爱好女色。
对南欢,大抵也不过是年少相识,见她可怜,动了几分恻隐之心罢了。
若不是南欢偏偏那么巧,那么快听见了婢子的交谈。
他会让柳氏再对多她好一阵的。
若是知道宋暮竟真的有意于她,他会一开始在接她回来的时候就对她好。
南袤生平第一次这般后悔,悔自己看走了眼,悔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多试探几次,确定平北王的心意。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南袤腹中转过这许多心思,一时却又想不出什么补救之法。
最先绷不住开口的,却是另一个人,“殿下,我不知这位小姐是你的人。没有人告诉我这件事情也不能算我的罪过啊!”
方才Yin阳怪气,字字句句的得意与猖狂逼得南袤面色难看却束手无策的越大人,此时声音中全无方才的得意与猖狂,只剩下慌张。
宋暮沉沉的注视他,“原来如此,只要不认识就可以肆意凌|辱了是吗?越大人倒是教了我一个好法子。”
越恒听出了不妙的意味,他慌忙说道:“殿下,小人是太仆卿越恒啊。咱们见过的!”
“越大人,我自然不会不认识。但其他这些人我却是一个都不认识。”
宋暮的目光扫过四方,眼底杀机毕露,“沉月,你说该怎么做?”
沉月笑了一声,抽刀出鞘,“这些地痞无赖胆大包天竟敢持刀强闯公府,冲撞王侯。按我大苍律,就地正法。”
他的声音落下,高大而强壮的禁军便动了起来,数十人的动作,竟在这一刻重合在一起,就连那一声‘噌——’的响声也叠在了一处,空气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