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盼着快快长大,嫁入魏府,做他魏氏的宗妇,日日亲手为他整理衣袍,与他长相守,不相离。
是她太傻,竟将自己的所有都交托于他人,轻信一个男人,将他看得比自己的性命名声所有的一切还重,识人不清,怪不得别人。
什么青梅竹马的情意,两厢情愿的婚事,全是一场荒唐梦。
她躲过他伸出的手,转身离去,“你是顾安也好,魏玉也罢。从今日起,我不会再等谁,也不会再见你。”
顾安追在她的身后,见她脚步不停,一时顾不得许多,索性直接越过她,挡在了她的面前,“南欢。”
南欢脚步微顿。
顾安话一出口,便自知失言。才入京的寒门士子顾安是不该知道南欢这个闺名的,知道南欢这个闺名的只有魏玉。
他面色变化不定。
南欢望着眼前的意中人,忽笑了出来,眼底却是一片死灰般的黯淡,并无丝毫笑意,就连一丝苦涩与情意也无。
原本靠盛装与她满心欢喜勉强撑出的艳光,此时无法维持,眉眼显出了浓妆都遮掩不住的病气。
她心灰意冷,“事已至此,郡马还有什么话可说?”
这般近的距离,细细瞧着,顾安才发觉她今日的妆格外重,身上的衣裙似乎也有些过于宽大。
不,不是衣裙宽大,而是她的身形过于单薄,单薄得让人生出忧心。
顾安上前一步,伸手欲扶住她的肩膀,面露怜惜,嗓音低柔,带着些许关怀之意。
“你怎么这般消瘦?一定是这些年受苦了罢。”
远远的传来了脚步声,女孩的声音满是急切和压不住的火气,“顾郎!让你等着我,你倒好。一个人跑到这里来躲懒!让我好找。”
第九章
那只伸向南欢肩膀的手触电一般收了回去,顾安面上的怜惜之色消失得好像从未出现过,方才那句关切之语仿佛只是她的一个错觉。
他从她面上移开目光,错身不紧不慢地向不远处的郡主走去。
南欢漠然的站在原地,看到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失望到了极点,竟连半丝怨愤都生不出。
宋芸身畔的婢女盯着不远处的女子,狐疑的小声说道:“小姐,你瞧瞧那个女人。她怎么孤零零的和郡马在一起。”
“孤男寡女,左右无人,小姐,你可得小心一点。”
遥遥一道剪影,虽隔着帷帽未看清面目,但只看那一身锦绣罗绮与曼妙身段,便知个美人。
宋芸本来找了这么一通就挺生气,此时盯着那道身影不由得面露怀疑。
她一路奔到顾安面前,张口便是质问,“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顾安温言道:“头一次来这里,一时迷路了。幸好芸儿你找来了。”
宋芸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又指着不远处的女人,撅起嘴问道:“她是谁?你方才在与她说什么?”
“我见她一人在这里,想着或许是与家人走散了便问了几句。”
顾安怜惜的摸了摸她的额头,“今日怎么晒成这般,面颊都红了。”
宋芸尽管心中还有气,但看着顾安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地望着她,一时也生不出气了。
她声音缓和了下来,但仍是没有半分好气,“还不是找你找的,全都要怪你。”
春风和煦,但林间温度比城中还要低。
南欢紧紧拽着披帛,不愿再看这一对恩爱夫妻,抬步向林子深处走去。
她来见魏玉本就是秘密之举,尤其孤男寡女,更要避人耳目。
所以宋暮的人都离得很远,那辆送她来的车驾也停在了数米外的丛林深处。
顾安余光瞥着南欢的动作,面上表情微动,又恢复如常。
他对她的责难照单全收,失笑道:“好好,怪我。怪我。全都怪我。我这里向郡主请罪了。”
宋芸止住他请罪的动作,“好了。什么郡主不郡主的。顾郎,你又笑话我。我可不依。等会儿,我非得向大哥告你一状。”
两个人并肩往回走。
走出没几步,宋芸忽的回过头来。
她心中到底记挂着这一茬,尚存几分疑虑。
这春猎来的都是京中高门大户的贵女,她是父王在封地所生的女儿,近日才随父王头一回进京,对京中各家的贵女并不熟悉。
但哪家的贵女不都是前呼后拥,身边走到哪里总要跟上几个婢子,没有这样孤身一人在林子里的道理。
顾安轻声说道:“芸儿,怎么了?”
宋芸,“松香,去,问问她是哪家的姑娘。让她过来,我送她回家。”
顾安眼皮一跳,“送她回家?这不必了吧。”
他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太急切,又缓下神来,轻轻一笑,“方才这位姑娘说她的家人很快会来寻她。”
宋芸转了转眼睛,眼底藏着一抹狐疑,“刚巧遇上了,我若是坐视不理,旁人岂不是要说我不够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