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二皇子轻啜了一口香茶,稍微用力,把盖碗放在了茶几上,“几位所为何来啊?舅舅……更是稀客,怕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容道远也怕二皇子舅舅情绪再次激动从而咳个没完没了,为了大家好,他还是打直球吧,“这是臣等想问殿下的,殿下所为何来?”
二皇子一下子沉默了。
容道远再进一步,“门口的灯笼已经昭示了殿下之心……毕竟一年四季,只有东宫门前能挂金色的灯笼,殿下只是不想弱于太子殿下罢了。”
二皇子深吸了口气。
他压根不怕旁人指出他的野心,毕竟他父皇知道他的心思都没说什么。只是当面直陈,说他“其实没想要太子怎么样,内心只想陛下能一碗水端平”……真是头一遭。
被戳中心事,他也不觉得不快,“你接着说。”
容道远一摊手,“殿下有此志向,那就奔着志向去啊。”
二皇子皱起眉头,“你耍我!”语气却并不算差。
容道远抬手指了指二皇子身后厚实的层层纱帐,“臣都看见白瓷鞋底了。”他接着说,“陛下命殿下自省,想必这些天有不少人劝您暂且远离尤……夫人,哪怕尤氏怀着金贵的皇孙。”
二皇子苦笑一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纱帐之后偷听的尤氏也瞬间安生了。
容道远笑了笑,“远的不说,咱就说说前朝。殿下,前朝高宗皇帝的贵妃其实就是罪臣之女,高宗皇帝还是皇子便纳了她……当时虽有一二物议也没掀起什么风浪。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在陛下眼里这真是小事。臣斗胆,假使您将来儿孙迎娶了个您瞧不上的儿媳妇孙媳妇,您纵然不快,难不成还因此不认儿孙了?”
二皇子激动得一拍手,“我就说父皇生气与卿卿无关!”他语气也平和了不少,“请教先生,父皇究竟缘何气恼?”
容道远笑了笑,“殿下,是不是有人说,陛下是因为您与太子争斗而罚您?”他这次不卖关子,“殿下,假使啊,您喜欢的两个儿子打架拌嘴,闹到您跟前,您许是会生气,但又能有多生气?男孩子打打闹闹磕磕绊绊可都是寻常事。”
二皇子再次代入了一下,哪怕他现在还没儿子,再想起他回宫后父皇那劈头盖脸的一通数落,话里话外都是他愚钝不懂事。
他感觉自己真悟了,“我要是当爹的,骂上几句不就得了……”说完他长叹一声,捂着额头揉了两下。
二皇子舅舅颇觉欣慰,默默喝茶,尽量别在咳嗦。
而霍大哥始终面带笑容,但眼神越来越游移不定。
容道远暂时不理会霍大哥,“殿下,您可是在长公主府里回护尤夫人,搅了长公主的赏花宴。我的好殿下,长公主驸马为国捐躯,陛下能登基,长公主与驸马不说居功至伟,真要按功劳排个次序,前五总没问题……长公主还是您的长辈啊!”
二皇子不吭声了。
容道远继续火上浇油,“当时臣就看着,您大大咧咧向长公主要这要那,您向陛下这么说话,陛下还真未必会生气,但您这态度对长公主真是……”
二皇子再次深吸口气,主动接话,“十分不妥。我当时被太子气着了,真是……有些口不择言了。”他想到什么,猛地站起身来,“我这就去向大姑姑赔不是!”
容道远再次建议,“你最好备足了礼物,一切准备妥当再去。长公主这会儿应该不太自在。不管怎么说,您和太子都在长公主府上拌了嘴。”
二皇子强辩道:“还不是因为老四算计我在先!”
容道远立即说:“您有委屈,为什么不告诉陛下,也不跟长公主说?”
二皇子坐了回去,过了一会儿他再次站起身来,冲容道远拱了拱手,“感谢先生教我。”
容道远也起身回礼,再特地找补了一句,“当不得殿下这声谢。臣亦有私心。”
二皇子难得聪明了一下,没有继续追问。
因为有高参解惑,此时内书房中气氛极好,众人又闲聊了几句,容道远婉拒二皇子留饭的邀请,起身告辞。
二皇子也没有强留。
目送容道远他们走出院门,他才看向那层层叠叠的纱帐,“出来吧?憋坏了没有?”
尤氏撩开纱帘,慢步走到二皇子跟前,小声说,“殿下真该向长公主赔个不是。有时候太子说十句,都不及长公主随意吹吹风。”
二皇子叹道:“你说我这么多门客,怎么就没人劝我跟父皇解释,去跟大姑姑赔个不是。”
尤氏轻哼一声,伸手揉了揉肚子,“殿下,您身边门客只怕也有女儿,没女儿的也有侄女呢。不怕您恼,前些年他们许是觉着您不会有儿子……”
二皇子顿时怒气上涌。
尤氏见状赶忙说:“您往后姬妾成群,儿女绕膝,只要别忘了我就成。”
二皇子连忙把尤氏抱在怀里,“我心里只放了你一个。”
尤氏大喜,红着脸扎进二皇子怀中,心里想的是:找机会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