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又下大了,在山脚覆了很厚一层。
万籁俱寂,极真门修士的驻扎已经隐进雪里看不清了。门派里少了两个人,也没有人再去扫雪,傅殊真正出关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天地澄澈,他道心也更上一层楼,天地灵气在脉搏里缓慢流动,感觉身体都轻盈了几分。
情况紧急,他正想出去看看情况发展成什么样子了,纵身一跃下楼,神识覆盖出去,随即眉头微不可闻地一皱——陈夜雪不在楼里。
如今他灵视范围比以前更广,早在陈夜雪身上留了法印求个安心只用,顺着这微弱的联系探下去,在临近山脚处发现了两道缓慢行进的身影。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来了,是陈夜雪和原渡。
原渡这孩子他知道,落湖原家唯一血脉,他对原家没什么印象,但只记得颇为惨烈,几乎被极真门屠了满门。
这两人聚在一起往极真门走去的动作让傅殊眉头忍不住一跳,他捏了个法决,作势就要也跟着往山下飞去。
可法决才捏到一半,有弟子看见他出关便惊呼着跳起来,那小兽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师父”在嘴里急切地憋了两声,最后叫:“仙尊!!!”
他太迫切,嗓子都有点撕扯过后的干哑,还隐隐约约地带了点哭腔:“仙尊,好多师兄弟被他们下毒了——”
那小兽真是慌了神,看见他就像看见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迈过满地的大雪朝他跑过来,阵势像生怕他对他们不管不顾似的。
其实傅殊在他喊出那声中毒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动作了,他一席白衣,足尖点雪地的模样像真神,那小兽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也不管什么尊卑礼别,拉着他的衣角就往里面拖。
傅殊看见很多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弟子们的小床被挪到一起,就这么平放着躺了满满一个房间。
最先的那只小兽抽抽搭搭:“夜雪师兄说他们没得死,有救,说你能救他们,仙尊,你能救他们吗?”
傅殊的答案是能。
他第一时间就得出和陈夜雪一样的结论,这是小毒,不至于死人,但会丧失行动能力。
要解就很简单了,尤其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
他掌心白光凝成流体,细看五光十色、熠熠生辉,而后这流体逐渐放大成结界状,对着中毒的弟子们笼罩下去。
那小兽是个乖觉的,并没有一心只顾虑这些,而是详细地把先前发生了什么在傅殊耳旁念了个干净。
傅殊听进去了,但是没说话。
他知道陈夜雪在怕,这小孩敏感而固执,极真门最开始围剿的时候他就能做到疏远同门整日独自静坐,如果这些到底是因他中了毒的师兄弟死去,他又能如何面对呢?
傅殊等不及了。
他要下山。
他能隐隐约约感受到陈夜雪那边的法力波动,这证明或许已经开始战斗了。
或许不是战斗,只是负隅顽抗。
他不想让陈夜雪死,他能保护他。
但是傅殊没想到最后看到的是这个场面。
他径直往山下飞,诸妖泽已经变成了一片雪原,之上有什么动物行动以他的视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陈夜雪是和极真门的人动了手,但不只是他一个人,甚至不只是他和原渡。
楼里他给那些丧失行动能力的弟子解毒,剩下那些便跟着陈夜雪一齐下了山。
生死宿怨不只是陈夜雪一个人的,他们有着动物最纯粹的真挚,大敌当前,不会让同伴用命去换去这掌握在别人手里那岌岌可危的自由。
兽物战斗有天赋,体格大,某些力大无穷,某些行动迅速,某些用角战斗、无坚不摧。极真门忌惮他傅殊,知道自己行为不齿,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概没出面,只派出了那些依附的小门派出来试水。
那小门派里的修士几乎要吓破胆,他们抢破头来换取这个在极真门齐伐面前露面的机会,本来只以为充个场子、人堆里放放箭算完,说不准这之后还能被提拔高升。诸妖泽出了名的物资缺乏,野兽还多,即使那傅殊道法再高深他们都没认为里面那些弟子能有多厉害。
他们至死也没想到,极真门的弟子就是那些野兽。
人类在兽物面前毫无战斗力,但杀完一批还有下一批。
傅殊抿唇,手一抬,这瞬间里把威压施下去。齐伐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他来了,既然傅殊以出面,那就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该谈判了。
陈夜雪和他们有仇,为什么不能交出来?齐伐觉得这很好想明白,傅殊是聪明人,总不至于为了一个人拿全派的姓命做赌,这算什么,搏美人一笑?
齐伐从轿辇里施施然走下来,他光看外表是很高风亮节的,漂亮,而且金贵。
陈夜雪只觉得他是道貌岸然的蛇蝎,在修仙界坏事做尽,偏偏还要在下界装光风霁月,装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
我杀的都是坏人,你们都应该支持我,好让我一统修真界。
看见齐伐那一瞬间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