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闭了眼,轻轻地开口:“我是为了救人。”
“救谁?”
“一个被鞭笞的奴隶。”雪衣开口,“当时我身上没带钱,那胡人开价又高,不得已只能当了玉佩。”
她想了想,还是没提郑琇莹不借钱的事,毕竟以她现在和崔珩的关系,在背后提起郑琇莹总有一种吃醋的背刺感。
她不想让崔珩误会。
“救了之后呢?”崔珩问。
“安排在琴行了。”雪衣答道。
崔珩顿了顿,忽地想到:“是你说的那个跛子?”
雪衣点了点头。
“你为何一开始不说?”崔珩微顿。
“你给我开口的机会了吗?”雪衣反问,难得在他面前直起了腰板。
实则她不想说的更深缘由是怕他觉着当了玉佩去救一个奴隶不值得。
但二表哥目前,似乎和郑琇莹不同,并没这个意思。
“你不生气?”雪衣问,看向他的侧脸。
一个奴隶而已,崔珩有何可生气的。
不过他倒是想看看救下的人到底有何特别,让她不惜当了玉佩。
那琴行似乎离光德坊也不远。
下回下值的时候也可看看。
崔珩敛了心思,淡淡地开口:“你早说我自然不会生气。”
从始至终他介意的根本就不是她拿了玉佩去做什么,而是她骗他。
偏偏她始终不懂。
“解释清楚了也就罢了,那铺子我不要了,就当是偿还。”雪衣又开口道。
“拿着。”崔珩皱眉,“送出去的东西我没有讨要的习惯。”
雪衣还想辩驳,崔珩却不容拒绝。
雪衣便垂下了眼,闷闷地应了一声,转而又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
“你这样怎么走?明早再回去。”
崔珩握住她的腰不放。
“能走了。”
她动了动双膝,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
她一挣,腰上尚且站着薄汗,轻易的便从他手中滑了出去,
然而一落地,还是止不住地打颤。
腿部也难受的紧,雪衣扯了张帕子低头擦了擦,捡起衣服哆哆嗦嗦地往身上套。
崔珩怀中一空,眉间沉下,盯着那皱巴巴的床褥久久不语。
片刻,当看她艰难的抬手绕到背后时,他才起了身,从后面整个环住她的腰:“今晚不要走了?”
他尾音沉沉的沾了些哑意,难得带了一丝哄人的意味。
热气落到耳后,雪衣哆嗦了一下,却仍是垂眼,将那环在腰上的手掰开:“不了,明日还要去九娘子那里,不好叫人看出来。”
崔珩被拿开手,掀了掀眼皮:“那我让人送你。”
“也不用,我自己可以,往常习惯了。”雪衣平静地道。
“习惯了”三个字明明轻描淡写,落到崔珩耳朵里却格外刺耳。
崔珩看她,灯光一照,才发觉她的脊背单薄的如纸,但却格外的韧,像她的腰一样,怎么折都能矫回来。
崔珩有一瞬间没再开口。
雪衣便趁着这片刻推开他走了出去,将兜帽的披风一罩上,连头也没回。
更深露重,推开的门留了一丝缝没关上,从外面透了丝丝缕缕的凉气进来。
崔珩站的指尖微微发凉,眉间却控制不住的生烦。
“多加些冰。”
等人走后,他沉声吩咐道,转了身欲歇下。
秋容道是,便往三个冰鉴里都加满了。
但崔珩一躺下,心火仍是在烧,连枕上仿佛还残留着她的香气,让他更烦了。
伸手一摸,那浸透的枕巾尚未干。
她那会儿当真是哭的厉害,床单都能拧出水来,脸颊被一来一回,磨的发了红。
阖着眼睡了片刻,崔珩仍是睡不着,便起了身到了书案前。
随手一翻,却在案上找到了一本陆雪衣遗落的乐谱。
不是说明早要去九妹那里?
连这种东西都能随手丢下,她还真是不长记性。
崔珩翻了翻,只见上面勾了数十个墨圈,一旁用簪花小楷写着自己的困惑。
他只是看着,脑中便凭空出现了一个少女托腮倚在窗前,似是在沉思的样子。
原本他若是不动怒,陆雪衣应该又会像从前一样讨好地凑过来,变着花样声音清甜地询问他。
可今晚她却是哭着离开的。
崔珩莫名想起了那晚上她主动凑过来的吻,下颌处烫了起来。
陆雪衣真是有本事,笑和哭都能弄得他心烦意乱。
她哭成那样,的确是极为委屈的,他罚她有错么?
可谁让她欺骗在先。
他有何过错?
最多是重了些。
崔珩凛了凛眉眼,薄唇紧抿着。
却又不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