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易两个姨娘都去看周氏,赵妍妍垂头不语,周氏才是做主的。
周氏有气无力摆手,“先听小屿的,五六个人守着呢,没事的。”
她们先借用熬药房,食不知味的啃着点心,药方没有多余的碗,她们就共用一个,喝几口又轮换。
啃了几口,赵妍妍先低声问道:“母亲,刚才那是?”
“那是林屿,你知道的,我的大儿子。”周氏回应:“我把孩子托付给他,之前也来过信,说好这时候来探望的。”
“喔。”赵妍妍闷闷回答。
“希希她,变了好多啊。”易姨娘感叹着,“我咋眼一瞧都觉得陌生,但又说不上哪里陌生,就是觉得懂事许多。”
杨姨娘也这么觉得,或许吃过苦头的孩子才会迅速成长吧。
那边厢,林屿把床位挡好后,就让青山哥帮忙解了赵先见的上衣,自己拧了沾米酒的白布,先擦脸,然后是腋下跟胸腹,通过酒Jing挥发来降低温度,退热。加上汤药双管齐下。
康安见了后,结结巴巴的说:“大哥,我,我来吧...”就想抢帕子。
“当然要你们来,我这是给你们做示范,擦酒就要擦这些部位,半个时辰一次,这才能降低温度。”林屿再把白布贴在赵先见的额头,“妹妹们年纪还小,熬不得夜,今天晚上肯定是得你们两当守夜的主力,一刻都疏忽不得,如果明天降温了,再去找大夫医治。”
楚楚跟希希齐齐摇头,“大哥,我们也可以的,守夜算我们一份。”
“你们都想尽心意,那就排个班次,轮班来换。”林屿一想就明白,不欲阻止妹妹尽孝,“这样也好,每人都守两个时辰,也不会累着。”
“好。”
楚楚认真盯着林屿的手法,心里默默记忆该怎么降温。擦过酒后,过了一会儿又重新把薄被盖上,虽然褚州的气温不低,夜里还是比白日冷。
尤其是简易病房内,环境不怎么好,空气污浊,还有人呻,yin呼痛,如果不是离大夫近,肯定还是送回家中养伤更好。
四个孩子想趴在木板边,又不敢挤着伤者,只能半靠在边缘,眼睛都不错的盯着,赵先见还在昏睡着,额头通红,就算昏迷中也皱着眉头,睡的不安稳。
林青山也没开口,现在还是救人最要紧。
大夫过来看过两回,发现温度没有继续上升,还诧异的问林屿用了什么法子,林屿指了指酒坛,大夫左手敲右手,“妙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平时摸过米酒的手凉凉的,这样降温不是更快吗?”
“酒还能驱除邪气,防止伤口感染,在包扎之前喷一些酒,更有好处。”林屿还记得医学上认为伤口感染是邪气入侵,又补充了一句。
听说酒有这么多好处,其余的伤者家属纷纷讨要米酒给自家人,大夫苦笑两声:“我这总共也就剩下两坛米酒,全给你们分了,剩下的我也无能为力。”
“已经足够了,您就是活菩萨啊!”伤者家属纷纷道谢扣头,一时间屋子里全是感谢声。
可活菩萨不是真菩萨,买药也要花钱的,大夫苦笑连连,又检查了屋里的伤者,只要热度不继续上升,至少这些人的病是保住了。
但或许对伤者来说,命保住了才是麻烦事,一个不能继续做活,还需要分人照顾的人丁,能活活的拖垮一个家庭。
医者仁心,大夫只能先把这些话咽下去。
*
在熬药房魂不守舍待了一个时辰,周氏重新过来,看着被照顾妥当的赵先见,替换林屿让他们先去吃东西,林屿带着孩子吃过后,周氏总算从脑子里扒拉出条理,问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当时事发突然,她们慌慌张张的把人送医,连之前约定好的日子也忘到脑后,也幸好林屿没有傻等,顺着信件地址找了过来。
这一晃眼,两年多就过去,周氏现在仔细端详,恍惚觉得,五官变了,身高变了,十几岁的孩子竟然有了大人模样,刚才在病房里说话有条有理,安排的妥妥当当,竟然是说不出的可靠,也是,小屿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再也主意的孩子也是孩子,现在看着,黑了也瘦了,肯定是吃了苦头,日子过的不好,再想想自己当初走投无路,一个可信的人都没有,不得不把幼子托付给大儿子,当时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啊。
心里的酸楚一个劲往外冒,越想越是过不去那个坎,她这个亲娘做的太失败,眼泪再一次扑簌簌的落下来,刚张嘴喊了一个字,就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她只能伸出手来,把人搂进怀里,紧紧的抱着。
林屿一个不防被抱个正着,他个头如今比周氏还高,早就不是撒娇卖萌在母亲怀里讨趣的年纪,现在多尴尬!他正要挣脱,感受到肩膀上shishi的痕迹,又不得不把声音放软,“我好好的呢娘,现在不是又看到我了吗?”
周氏埋头哭了一会,心里愁绪稍解,这才抬起头来,“黑了瘦了,也长高了,还说没吃苦?”
黑了?林屿空出一只手来摸脸,他还没照过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