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藏方面上的笑容终于咧成了有些难以自抑的弧度,她直起身抿抿唇,轻咳两声后才道:“没错,就是这个,以后就这么叫。”
“不过好说歹说,幸好不是张嘴喊‘娘’之类的……”
“……你可以不要讲这么煞风景的话吗?”
只赤羽还在叽叽喳喳,另一边的少年却还是沉默无声。
“干嘛,人都傻了?被叫‘哥哥’不好吗?还是……你其实想听崽叫‘爹’?”
“咳咳……”被打趣的人闻言猛地咳了一阵。
山谷中响起赤羽极为嘹亮的一串哈哈大笑。
***
“幻化为人的果子?”
“是。”玉阶之下,雪衣少年还是一副沉静模样,只不过微微绷紧的下颌线还是显出了他那一丝未能掩饰得很好的不安。
月神大人凝视他半晌,忽地笑了笑:“如你所言,她既为凡胎,算起来也该诞生十数载了,钧月你如今才告诉我,不觉有些晚吗?”
“大人恕罪。”
少年躬身行礼,头埋得更低了些。
然他到头来也就说了这么一句“请大人恕罪”,争辩不用力,认错不诚恳。
半晌,上首又是一声叹息。
“你们一个个,都不能叫我省心。”
高位女子起身走近些,拂开他谢罪的姿势,只凑近平和着语气低低道:“你自己拖了这么久才说,是不是也明白这颗果子将来会有何用?”
少年的眼睫颤了颤,没说话。
对方又叹一声,只转身继续开口:“我当日将守护灵交给你,并未料到会幻化人形成了活物,不过秘境圣树虽发根于我的神力,可一经长成,便自有天意运筹,亦不是我能横加干涉……”
“……但她既为凡胎,无一丝修行天赋,或许只得那一种可能。”对方话到此,语气终于沉了沉,带了上神的威严。
“若真到那一步……钧月,你当以秘境为重。”
“……是。”
天宫门外,黑衣青年再次出现,拦住了少年的去路。
“独与你次次谈话,都要将我支开——”
“我没什么好说的。”
“我知道你没什么好说的,”夜魇的话音轻飘飘起来,他近来似乎一改从前那种满面沉冷的状态,整个人气质变得有些吊诡。
思及那所谓祸事的源头或许正是眼前人,雪衣少年忍不住微微皱眉,心中难得生出了几丝烦躁。
“心烦意乱?”对方却似谈兴极高,只微微笑起来看他:“我可是听说好弟弟在秘境过的是神仙日子,还得了个新玩意?是不是个凡人来着?”
闻言,少年眉心拢起的折痕更深,然他到底只是深吸口气顾着大局没有鲁莽出言,只施用灵力甩脱了被扯住的衣袖转身便走。
身后,依旧是有些狂悖讽刺的笑声。
只在回秘境的路上大致整理了一下心绪,他才慢慢回到山谷。
此处依旧是柔软嫩绿的草地花田,和不远处兀自高耸的金树。
“哥哥回来了!”
走过金树之后,眼前出现了山崖之上那片冰心草,还未到屋子近处,院门边探出少女半个身子,紧接着,那条垂落的蛇骨辫下头又先后冒出好几个小小的灵动毛球,是属于不知道什么小妖的毛绒脑袋。
循着这道声音,屋里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动静,像是左左右右重新收拾整理四处逃窜似的。
少年半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只一边抬脚跨入院中一边道:“你今日又造了什么新东西?”
“是能飞的。”鹅黄裙衫的少女已经完全褪去幼时的小胳膊小腿,出落得身形纤纤了。她如今能到他的肩膀,若叫不知情的人来看,单论外貌,只会觉得两人是年岁相差无几的少男少女。
她跟着他往院里走,似又趁他不注意背着手朝身后打了什么手势,院门口便响起了什么类似于木料刮擦地面,拖拖拉拉的声响。
雪衣少年睨了她一眼,被看的人立刻绷紧手背作出一脸无事发生的模样,很快盯上搁在院中石几上的书册,只抱了他的胳膊带点强迫地拖着他坐过去,软绵绵开口:“我有事问哥哥。”
一看就是在转移话题。
他也不揭穿,姑且对门口的动静装聋作哑,只坐下听她要问什么。
“这个,”少女翻到某一页,指着那行问他:“哥哥,‘成婚’是什么意思?我见他们左右就是在为此事闹腾,为何?这是什么大好事么?”
成婚?
他自然是明白这条凡间风俗的,只不过妖兽之间甚少讲究这个,在往生秘境里就更不谈了。
不过既是她问,他略思考了一下还是认真答她:“应算某种仪式,经此,两人便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话本子他从前也是被藏方强拉着学习过的,里头花好月圆的美满结局大部分都以有情人终成夫妻结尾,此后自然便应是永远在一起。
“那我和哥哥也会成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