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盏蜡还亮在窗台上静静燃着,师兄似乎就在不远处同样躺下了。
不过虽是睁着眼睛望向帐顶略感茫然,柳千千却又没有那么不安,或许还是因了有师兄在身边。
哪怕现在情形古怪,师兄看起来什么都不记得,却也能给她一种未名的安全感。
就在柳千千正整理思绪回想之前鹿儿交代给“樱桃”的内容未明日找东西做准备时,寂寂室内突然又想起了师兄的声音。
“……你之前说的那个友人,你们真的只是朋友吧?”
嗯?她心尖微动,想起自己此前为了提醒师兄故意编出的“我有一个朋友”的故事,一时不知道师兄此言何意。
夜色里,因看不见师兄的表情,对方的声线音色便显得格外清晰,甚至连带着被包裹在里头的情绪也被这昏暗丝丝缕缕放大了。
“你该明白,凡事都是有先来后到的,”师兄的声音虽是力持平淡,却总像暗含了点古怪的别扭:“若是……若是我们相识在前……你不能……把我排在他后边。”
啊?排后面?柳千千眉心皱起,再次懵圈了。
她还真是从没听过师兄讲出这样孩子气的话,再者,不管是面前的“大人”还是她口中的“友人”,不都是师兄吗?
排什么先后?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算了,早些休息吧,明日我会叫你。”
她只听那头像是有扯着被子翻身的动静,师兄似乎是转过身背对着她。
可柳千千如今却睡不着了。
她怎么总觉得……师兄好像脑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
确如师兄所言,如今的枕梦楼原址已经变成了一座茶楼,虽然内里的布局没有大变动,但装潢风格皆已重新整修,再也找不出半点曾经的纸醉金迷。
今晨被师兄叫醒时,柳千千觉得自己简直像才闭上眼片刻而已。
转头天竟然就亮了。
只是师兄一大早就有些面色不佳,不知为何,他今日好像总是避着不看她,同她说话也简短。
柳千千如今是真的摸不准师兄在想什么,更捉摸不清对方如今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这个“鹿儿姑娘的丫鬟”。
这一路上沉闷走过来,让她有些古怪的浑身不自在。
“贵客又来了,咱们茶楼近日新上了打南边来的Jing品,您今日想要什么茶?”
刚一跨进大堂,便有热情的伙计迎了上来,师兄向她这边侧过头,那意思不言而喻,便是全等着她指明该去哪找东西了。
只听这“又”字,原来江悌本人也会来吗?
凭着自己的记忆,柳千千很快把眸光锁到了二层靠东的一个雅间模样的地方。
“那间。”她指着那扇门阁,就见师兄循着她的手势看过去,很快抬手给了伙计一些碎银。
他边给银子,边语气淡淡对伙计道:“要她指的那个雅间,上洞庭碧螺春。”
听见“洞庭碧螺春”几个字,柳千千愣了愣,心尖轻轻一烫。
今日师兄仍是穿着一身藏青软缎袍,外罩灰长绒毛领的裘衣。他侧颜线条Jing致锐利,面颊被深色长绒衬得白净如雪,只低眸时长睫垂落,自有一股明月霜华般的清贵孤寒。
不过端看神情,瞧起来仍是……不怎么高兴的模样。
心底实在是刺挠得厉害,柳千千在意得不得了,也不管如今两人的身份了,满心只有“师兄不高兴”几个大字,便趁着上楼梯时忍不住凑近些低声探问:“大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她这话刚落,比她领先几个台阶的师兄便低头看过来,他像是有些意外地愣了愣,但很快又眨着眼睛偏开视线,语气再次古怪地别扭起来。
“烦心事很多,”他微微挑眉,意有所指道:“当先便是有人不愿意对本官说实话。”
这不愿意说实话的是谁,似乎是不言自明了。
可这事实在是冤枉,只怕就算她现在贸然告诉师兄说他就是那个特别厉害的修行者,他们从前见过是因为师兄压根就不是什么大人而是她的师兄,对方也不会相信的吧?说不定还要因为她胡说八道又把她抓起来呢。
柳千千轻咳两声掩饰一下,埋着脑袋胡乱搜刮了两句搪塞:“我对大人的诚心天地为证,日月可鉴,所说之事绝无半句虚言。”
因为都是整段瞎编。
紧接着,她上方便传来了一声十分细微的冷哼,若不是她五感灵敏,只怕还听不出来。
熟悉的低磁声线响起,然这次对方说出的话却叫她头皮微微发麻,那语气里带了若有还无的低徊轻嘲,尾音似入雨云烟。
“……同房异梦。”
不知怎么的,她眼前浮现出一只偏开脑袋不理人,十分傲娇的闹脾气猫猫。
搞什么啊柳千千,你还记得你是进来干什么的吗?
可虽是再三告诫自己不要被情绪裹挟,然而见师兄顾自加快了步伐上楼梯,笔挺的背影透着点落寞。哪怕也许这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