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见她面色不好,师兄主动放松了语气,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往前看。
她抬头,这才注意到街边的摊贩都开始临换摆设,仿佛是在为夜市做准备。
原来已是傍晚了。
这两日过得一会快一会慢,她都有些恍惚。
霞光中,仍然可见远处留北山山间的玉浮屠,洁白塔身立于橙紫天幕之下俯瞰整个安夷,仿佛无声护持着眼前近处的凡尘烟火,慈悲意似淡云似清风,静静洒落在人流如织的热闹喧嚣间。
顺着师兄的视线方向望过去,柳千千看见了之前她们买过青稞饼的餐点铺子。
确实,哪怕周围也有不少卖餐点的商贩,却独他那处香甜味道最浓。
她定睛一看,发现那老板午时摞好在盘子里的青稞饼已经消失不见,已是弄了口瞧着很深的木桶摆在摊旁的小凳上,香甜味应就是从那里头飘出来的。
是她惦记好久的糖水。
“诶,这位公子早上来过!”
刚一走近,柳千千便听见一把络腮胡子的老板十分自来熟地冲着师兄寒暄。
没想到他还记得师兄。
或许是见着她略有惊讶,老板笑哈哈道:“像您二位这样气质出尘的才子佳人,看一眼就刻到脑子里啦!”
虽然“才子佳人”这样的形容好像不太贴合,不过柳千千完全理解对方话中夸奖的意思,甚至也进一步读懂了他热络背后迫切期待他们买点什么的潜台词。
“这个是……?”
她虽知道这是糖水,但也听说西平郡的甜品有些特别。
“小姐,这是甜醅。”老板颇为殷勤地在桶中舀起半勺来,勺间是半透明的糖水,底下还沉了谷粒,他一边给柳千千展示一边继续解释:“青稞蒸熟了制的,和南方的酒酿很像,不过咱们这味道更特别些。”
柳千千点点头,嗅起来的确是甜丝丝里裹了股细细的酒香。
她眨巴着眼睛回头看了师兄一眼,就见师兄微抿唇角,他见她望过来时似有笑意,只朝她点点头,柳千千这才脸色发红地回身指了指那个木桶道:“那就来一碗吧,多少钱?”
“五十文。”
五十文?她微微讶然,就见老板依旧殷勤得天衣无缝的微笑。
“这么贵吗?”她有些奇怪,难不成是她从未下山,不熟悉现在的物价了?可哪怕她没有下过山,也大致听问道堂负责采买的弟子聊过天。
“咱们这可都是好料,您瞧,你还能加这个南边过海来的黎檬片,这酸劲,加到甜醅里滋味可奇妙……”
对方又是一阵天花乱坠,把柳千千都吹乎累了。
“就要这个吧。”
是师兄上前一些,打断了老板的滔滔不绝。
柳千千虽是仍觉得这价格不对劲,不过既然师兄开口,倒也不必在此做纠缠。
她见师兄摘下腰间荷包,很快注意到这就是她送给师兄的那个。
不过师兄在倒银钱的时候动作一顿。
嗯?
她正疑惑,却是师兄轻咳两声,尴尬地放下了荷包。
老板好像也看出些不对劲来了。
对方脸上原本殷勤的笑容有了裂痕,口气粗噶起来:“怎的二位,我这东西都添出来了?可别跟我说钱袋子里没钱呐。”
“在下——”师兄似是想说什么,然而开口却又无言。
柳千千琢磨着,许是师兄没换够铜板,那袋子里大概全是灵石。灵石自然不好拿出来,这东西不仅在城中不流通,还会暴露身份。
老板的眸光在他二人身上转了转,很快盯上了柳千千腰上挂着的一个小巧的玉坠子。
“小姐也可以把这个押给我,明日再来给钱是一样的。”
柳千千跟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见自己的坠子,有些踌躇。
她饰物不多,这还是之前刚刚挣了灵石之后,想着要和师兄一起下山入王府,买来撑场面的。
不过如今情况尴尬,倒也不是不行。柳千千刚打算抬手摘下腰间的坠子,手臂就被拦住。
只是这次拦住她的除了师兄的手,还有一只陌生衣袖。
她循着那只深红的衣袖往右看,就见一位容色极艳的女子正手握团扇半掩着面笑睨她。
那女子也并未和她多言,反倒转脸去冲着老板道:“你个严老狗,专盯这样心地善良的小姑娘骗,早先你一张青稞饼卖给这冤大头五十文我都够看不惯了,现在还在这说甜醅五十文,好意思么?”
她说起话来虽声色鲜亮,却是慢条斯理,透着股慵懒劲,语调有种奇异的味道。
“嘿!你拆我台做什么!”被称作“严老狗”的老板看起来有点气急败坏,然而女子根本没理会他的言语,直至此刻才再次转过头来挑眉冲着柳千千身后的师兄挑眉道:“这么喜欢当冤大头?银钱是大风刮来的么?”
柳千千听着,干巴巴地笑了笑。
听对方的话,这位美女姐姐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