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掌教大人方将符牌递给了她。
戚长老那边,也是掌教大人出面解释是多一次下山历练的机会。她原以为会有坎坷,没想到戚长老似乎并无不满。对方只是再次拍着她的肩说不要怠慢手头上更替械具储能模型的功课,不然就派三位师兄下山把她押回来。
不过就冲传信群里闻言后一连串大声疾呼的“千千师妹不要怕有什么不会的我都可以帮你只要别让我下山求求你了!”,这个“威胁”应该不算太有实际效用。
“这么说,千千姐是要跟着岑师兄下山历练?”
小茗眨巴着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千千姐,你太狡猾了!居然可以和岑师兄同行,你上次都没告诉我岑师兄到底是不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柳千千埋头给桌上的械具收尾,有些想笑,开口只说另外的事:“柜子里已经存了一批货了,你若是得空,可以再去三个弯卖一趟。”
“好啊!千千姐你还转移话题!……”
如是笑闹一番,小茗十分依依不舍地叮嘱她一定要早些回来。
“我可还等着千千姐给我发奖金呢。而且,若是山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千千姐要记得带些回来让我瞧瞧哦。”
“自然,”她拍拍小茗的肩,心头微热,想说谢谢,可是转念又想,或许还是等到这次回来,她带上礼物,再好好同她道谢。
小茗实在帮了她太多。
于是,柳千千只是同她道别,开始慢慢往师兄的院子走。
等她远远看见熟悉的白泥矮墙时,止不住有些心绪波动。
一切如旧。
盖了灰瓦的屋舍正好坐落在覆了满满翠色藤叶的半片崖壁之下,院后便是一棵高大的梨树,缀着成串的莹润梨花。梨树下铺了石板的空地上还晒着什么草药,密密挨挨的深绿灌木掩住了通再往里头一条幽幽小径。
哪怕回来之后她其实已经来了不少次,不管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可如今白日里光明正大地站到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心中的复杂。
仿佛这一天她等了太久,太漫长,以至于如今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近乡情怯。
自檀楼那日的意外至今,仍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萦绕心间。
小院里的摆设和她记忆中几无变化,各项物什都归置得极齐整,院角摆放的药罐子还是按照大小顺序排好的。
她站在院外,眸光流连各处,直到主屋门扉开合。
是师兄。
对方走出房门,垂着眼帘似乎在摆弄手上拿着的剑鞘。
今日天光正好——花树、白墙、灰瓦,和站在树下银冠束发、神色沉静的雪衣少年,一切都像画一样。
只是这样看着,柳千千就觉得仿佛有什么新鲜的嫩芽从心底破土而出蓬勃伸展,几乎要枝繁叶茂地填满她整个胸膛。
等院中人抬起头,一下发现她就站在院外。
他们的视线轻轻相碰时,师兄似是微微一愣,眸光晃了晃,过会像是抿抿唇,很快再次垂眼,只嘴上道:“怎么还傻站在那?”
没有开口,柳千千用行动回答了他。
她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好像走进一个经年旧梦,又好像是开启一段全新的旅途。
柳千千很快看清师兄拿在手上的是玉弓照影——传闻中能斩妖邪的神剑。
这剑的剑身光滑如镜,剑刃极薄且锋利,可以想见舞动时银光一闪的月下惊鸿。
她看师兄往剑身上点了好几处,有金色的灵丝从剑柄处生长,似是附了什么符咒在上头。
柳千千还在细想,突然听见师兄开口讲了不相干的话。
“‘小秃子’,是怎么回事?”
嗯?
闻言,柳千千立时又冒上来一阵古怪的心虚。
只是师兄问完,依旧兀自垂了眼继续手头的事情,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她踌躇片刻,把手背到身后,斟酌道:“呃……,就是之前,我和世子殿下见过一面,他被云山豺追,我便上去帮了忙,头发中间散开又缠到树上,情急之下我便铰了,乱七八糟的,我……他就……”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会戴兜帽。”
柳千千一愣,反应片刻,浑身绷紧了点,这还是师兄第一次主动提起从前。
那时她觉得自己头发乱七八糟,不想让师兄看见,每次都戴着兜帽。师兄虽是觉得奇怪问过一次,她却因为难堪回避了前因后果。
毕竟若是熟练的剑修,面对群豺绝不会手忙脚乱到要铰头发的地步。再说……她头发胡乱支棱,也实在不大好看……那之后对方便没有再问。
眼前,师兄重新拿了一方布巾,顺着剑身开始擦拭。
“我又不会笑话你。”
这语气乍一听又轻又软,却好像又有点什么情绪丝丝缕缕暗藏其间。
【我又不会笑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