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房门忽然被人拉开,沈伍拽着雀枝飞速撤开,看左看右就是不看屋内。因他抽身过快,陈文一时不妨孤零零摔到了沈烬之脚边。
他抬头见沈烬之盯着自己看,急忙跳了起来,欲盖弥彰道:“大人,属下是来禀报城中情况的,那个,城东能救之人已经全都救了,难民都由吴大人在安排。”
沈烬之睨他一眼,并未说话,衣摆轻曳,直接走了出去。陈文和沈伍立时跟上。雀枝连忙端起一旁放的药,往房中去。
“小姐。”
顾言思正好奇门口发生了何事,听到她的声音,便道:“雀枝,刚才发生了什么?”
雀枝哪好意思提自己同沈伍他们偷看之事,含含糊糊道:“就是陈司吏前来寻沈大人禀报事宜,大人突然开门,陈司吏没站稳摔了。”
顾言思想了想陈文平日那急躁性子,不由笑了笑:“陈文啊,可真是……”好在他和沈烬之是自小的交情,否则早就被沈烬之赶走了吧。
雀枝尴尬地跟着笑了两声,摸了摸碗边,道:“小姐,先前我端药来时你睡着了,药我重新热过了,凉热正适合入口,先喝药吧!”
顾言思便依言喝药,待喝完药,雀枝又解下她覆眼的绸带给她换药。一边动作一边看着顾言思,欲言又止。
顾言思握住她的手腕,无奈道:“想说什么说便是。”这一顿一顿的动作,连瞎子都看出来她有话想说了。
雀枝嘿嘿笑了两声,把绸带放到一旁的盆里,问道:“小姐,你和沈大人,你们?”
顾言思叹了口气,心道我也想知道我们算什么。沈烬之这态度时好时坏的,弄得她都不知怎么应对他了。
她烦躁地挠了挠棉被。
这都什么事啊?!
半晌,顾言思才慢慢道:“没什么,就是我做噩梦了,沈大人他恰好来看我,我便拉着他陪了我一会儿。”
雀枝眨眨眼道:“可是我看到沈大人他牵你的手了。”
顾言思:“……”
“哦,不是他牵我,是我把他当成我爸……呃,就是把他当成我爹了,拉着他不放,他没有办法。”
顾言思语气太过平静,面上也淡淡的,活像是真是她睡梦中都能拉住武艺高强的沈烬之一般。
雀枝瘪瘪嘴,心道小姐你手都被沈大人攥手里了,怎么看都不像你拉住他。但自家小姐不想说,雀枝便也不再问这个。她边为顾言思绑新的绸带边小心翼翼问:“小姐梦到了什么?”
顾言思几乎不在她们面前提到顾家之事,丹朱说她可能是心中太过伤痛,不肯提及,若是憋在心中太久会伤身。但她刚刚提到顾将军时神色自然,雀枝想着问一问,若她能说出来,可能心里会好受一些。
顾言思沉默了一瞬才道:“没什么,就是梦到他丢下我一个人,我害怕。”
其实是梦到了前世。
父母在她三岁时便离婚了,一开始时她其实是跟着爸爸的,爸爸也对她很好,直到八岁生日那天。
小言思由爸爸陪着去游乐园玩了一天,又被带着去吃了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那是她过得最开心最幸福的一个生日,最后是在爸爸的怀抱中睡着的。
只可惜半夜醒来时,发现自己孤身一人,房中没有开灯,她摸索着去开灯,却发现原本开关的位置没有了开关。屋内一片漆黑,屋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闪电亮了一瞬,她才发现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暴雨噼啪作响,黑暗将小小的言思完全笼罩,她害怕地大声叫着爸爸,可惜一直叫到嗓子哑了也没人理她。
她缩在角落里,哭了很久,终于明白自己是被爸爸抛下了,便也不再哭喊。只是从此便怕极了没有光亮的黑夜。
后来才知道,她的爸爸因为要娶新的老婆了,所以嫌她累赘,出点钱把她丢给亲戚了。
她独自一人读书、长大、工作,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不需要父母了。只是梦里面她寻不到师父,寻不到沈烬之,她又回到了那个陌生的房间,爸爸将她轻轻放在了床上,她不想自己一个人留在黑暗里,拉住了他的手,可是抓不住,怎么都抓不住……
顾言思说得如此轻描淡写,雀枝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好轻轻抱了抱她,低声道:“小姐,我们都在的,你不是一个人。”
顾言思闻言笑了笑,摸索着点了点她的额头道:“我不是人是什么?”
雀枝见她笑了,便也笑道:“是我的错,是我说错话。”
她麻利地给顾言思收拾齐整,然后道:“对了小姐,纪公子先前来过,说是想见见小姐,不过先前大人在你房内,且你还睡着,我就做主挡住了,不过他还在前厅等着呢。”
顾言思闻言疑惑道:“你是说纪淮玉?”
“对啊,不过小姐现下眼睛不方便,你要见吗?”
纪淮玉此刻来见她,不会是想要让她兑现之前答应的事吧?
顾言思轻皱了皱眉头,颔首道:“见,雀枝,帮我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