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运酒楼三楼厢房。
日光悠然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棱撒下点点金光,微风拂过浅碧色丝绸玉兰花罗帷,似春水般浮动出一圈圈涟漪。
姜令妩打扮素净,一身雪青色里衣,斜靠紫檀水滴雕花拔步床,柔云淡雾似的乌发垂落腰后,将她绝美的面容温柔拢住。
裴行舟侧坐于软塌一旁,正为她细细道来,围剿开元寺以及寻回赈灾银之事。
原来,这金陵城郊的开元寺,是倭人在大盛朝的秘密据点之一,他们借助寺庙僧侣的掩饰,以高官厚禄为诱,暗中策反了秦放与许游,让他们效力于德川幕府。
姜令妩听得十分认真,蜷长的眼睫如蝶翼轻颤,皎洁白玉的面容带着一丝凝重。
浮华之下,暗疮难除,也不知道朝廷被敌国细作渗透了多少。
“原来开元寺竟是情报组织,那戒空禅师到底是谁呢?”
“戒空禅师本名渡边三郎,是江户人士,其家族世代效力于德川幕府。
此人从小颇有佛根,为掩盖身份竟在开元寺蛰伏整整数十年!渡边登上主持之位后,便秘密将开元寺改造成倭国情报据点。”
姜令妩略略抬眸,面上惊讶微微凝滞,转而变成一丝怅然,可这细微的表情变化,也逃不过裴行舟的眼睛。
“怎么了?”
“只是可惜这般震撼的剿匪、寻银大场面,我没机会亲眼所见。”
裴行舟心情愉悦弯起来桃花眼,他倒了一盏茶,姜令妩接过浅饮一口,盯着袅袅浮起的茶叶,又微微眉。
“可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倭人细作为何要盗走十万官银?难不成是要盗走这批官银去倭国不成?还有甜水巷中悍匪许游,兵械锻造大师秦放,这些人又为何聚在一起?”
裴行舟不答反问道:“你说呢?”
忽然姜令妩福至心灵,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十万白银是军资!莫非,倭人细作是在暗中谋划颠覆我大盛朝政权?”
说话间,姜令妩猛然坐起身,却不小心扯到背后的伤口,疼得她闷哼了一声。
“怎么这么不小心。”
裴行舟关切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一双大手温柔扶起了她,又替她在腰后垫了金丝攒软枕,他叹口气颇为无奈道:
“你还是多担心下自己的伤势吧!秦放与许游已移交到金吾卫手中了,金吾卫雷霆手段,你不用太担心。”
“可渡边三郎是个难啃的硬骨头,也不知道能不能问出什么东西来?”
裴行舟轻哂一笑,语气残忍又温柔。
“对于铁骨铮铮之人,金吾卫自有手段,就算渡边三郎是个硬骨头,可他手底下的僧侣,并非全是铜墙铁壁牢不可摧。”
姜令妩抬手拢拢鬓发,雪青色绸衣宽袖下,露出一截藕臂。
只不过白玉有瑕,细腻皓腕有一处格外显眼的红红烫伤。
裴行舟掩下一丝心疼,从衣袖之中拿出宫廷秘药玉容膏,刮出白色绵润的膏脂,小心翼翼轻柔地抹在烫伤处。
裴行舟手指修长,带着粗糙薄茧,轻柔擦过细嫩的手腕,姜令妩只觉得伤口处一阵冰冰凉凉,酥酥痒痒。
他哑着嗓子问道:“还疼吗?”
姜令妩不想让裴行舟担心自己的伤势,于是她故作轻松,眉梢弯弯。
“没那么疼了......”
“可是我却心疼。”
那日若不是他来迟,阿妩也不必受火海之苦。
裴行舟暗哑的嗓音,藏在夏天的风声中,带着一丝悸动与醉意,熏得姜令妩脸颊发烫。
那日她眼见火舌吞噬万物,就在绝望之时,残垣火海中,裴行舟逆光而来将她打横抱起。
那时她已然意识迷蒙,她在火光深处睁开了眼,原本藏在心底的恐惧,慢慢被一股奇妙的暖意所取代。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也可以让自己变得更勇敢。
裴行舟侧眸静静凝视她的眉眼,她冷不防撞进缱绻的目光里。
“我一直在后悔,那一日我就不该去甜水巷捉拿秦放等人,我应该一直守着你,这样你就不会受伤了。”
姜令妩眼眸中漾着温温柔柔的笑意,只映着他一人的倒影,她语气温柔而坚定:
“可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
回忆起那一晚的情景,裴行舟只觉得脊背生凉,只差一点点,他就要永远地失去阿妩了。
似是埋怨似是后怕,裴行舟目光灼灼,带着微微颤意承诺道: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姜令妩扑哧笑出声,顾不上痛就要起身,“你瞧,我这不是好生生的吗?!”
裴行舟见她狡黠笑意,唇畔也不自觉勾起,只觉得自己空落落的心口,终于被填满了。
屋内栀香涌动,一室静好,就在两人情意渐浓时,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王爷药煎好了。”
裴行舟徐徐起身,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