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中气十足的吆喝声,只听吱呀一声响,青石巷尾一户人家开了门。
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穿着灰色对襟短衫,喜笑颜开地走了出来。
“哎哟老陈!你今日怎得来这样晚!我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得受不了啦哈哈哈!没喝到这口早酒,我吃什么龙肝凤脑都不得劲!”
卖黄酒的老陈扯过肩上垫的粗布,立马手脚激灵地停下推车,揭开黄酒盖,一脸讨好地招呼起来。
“您还是老规矩,来半斤黄酒?”
身着灰色对襟的中年男子豪爽大笑,“还是老陈你懂我啊!就来半斤黄米酒!”
沈厉隐匿于绰绰树影间,透过树叶的间隙,他看清楚了灰色对襟的中年男子的脸。
圆脸八字胡,左眉断缺,下巴有隐约的烫伤。
这打酒的男子与姜令妩的画像十分相符!看来此人正是秦放!
正当秦放喜滋滋地提着黄酒往屋内走时,沈厉从树上现身,身形一晃便挡住了他的去路。
沈厉容貌端肃,冷冷扯了扯嘴角,“你就是秦放?”
秦放戒备地上下打量一眼,皱着断眉凶神恶煞道,“你谁啊?”
沈厉淡淡扫了他一眼,薄唇抿成直线,正色道:“铁师傅,请随我回一趟衙门吧!”
听到铁师傅三个字,秦放眼神游离不定,带着着明显闪躲意味。
“神经病!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要跟你走!!”
说完,他急急忙忙抬腿想要合上大门,一双修长的大手,阻挡了关门的动作。
沈厉力气极大,硬生生将门给挤了开,他目光如炬,带着些许怒色,竟隐隐有股逼人的气势。
“你不认识我,但你总该认识这个吧?”
说罢,沈厉从窄袖中拿出一支铁骨利锥箭,尾带锯齿尖刃,寒光闪闪。
秦放僵硬地转过头,余光落在看着铁骨利锥箭上,眼神中透出不可置信与惊慌失措。
“什……么鬼东西,没见过没见过!”
沈厉沉着脸,带着不容置疑地口吻,目光锐利。
“这兵器竟比兵部巧匠所制还要厉害几分,铁师傅敢做,又何必不敢承认呢?”
秦放脸色有些惨白,只觉得一阵无形的压迫感,让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忽然啪的一声,手中黄酒散落一地,满巷皆是浓郁酒香。
沈厉不悦地皱起眉头,炯炯有神的双眸带着审视的意味,扫向地面的酒渍,尔后不疾不徐地开口。
“《大盛律法》私造军火器械者,判抄家流放!”
闻言,秦放面色灰败,他瘫软着身子嘴唇哆嗦着:
“不!这金陵城中铁匠那么多,你们凭什么说这根箭头就是我做的?这不是我做的!”
沈厉面色又冷几分,心知这人不见棺材不落泪,随即亮出袖中令牌,端正肃色道:
“我乃当今监察御史沈厉!这兵器究竟是不是你所制,自然有朝廷命官来审理!”
眼见来人竟是这么大的官,秦放又惧又怕不经吓,扑通一声跪下地。
“求大人明察!这铁骨利锥箭的确是小人设计,但小人只画了图纸,并没有私造兵器啊!求大人明察!”
“只画了图纸?你可知你画的图纸,引起了多大的祸事!本官怀疑你赈灾银被劫案有关!跟我回衙门一趟!”
秦放魁梧的身躯倏地缩成一团烂泥,他跪倒在地求饶着:
“求大人,再等一等,等一等!”
沈厉剑眉竖起,面色不虞道,“等什么?”
话音刚落,沈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秦放好似变成了两个身影,他甩了甩头,强行稳住心神。
原本瘫软在地的秦放,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他掸了掸身上的泥尘,Yin测测笑道:
“启禀大人,小人就是在等这一刻。”
沈厉脚步虚软,只得靠在墙上喘息,“你……你下了药?”
“不错!沈大人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竟然撑了这么久才倒下。”
沈厉意识迷蒙起来,迷迷糊糊中看向地面残存的酒渍,忽然一下明白了。
“是......这酒里……有毒!”
秦放面容狰狞而张狂,他自顾自地哈哈大笑。
“没错!你万万想不到,我们是故意露出马脚引你来甜水巷!这两缸黄酒,一缸无毒,一缸则下了大剂量的迷药!哪怕是吸入一点点味道,也会全身手脚发软!沈大人,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话音刚落,秦放连连击拍几下手掌,几名青布小厮模样的男子,便将神志不清的沈厉拖入屋内。
秦放使了个眼色,小厮便泼了几盆清水,将地面下了药的酒渍冲刷地一干二净。
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这地面水渍中还混有几滴鲜血。
沈厉已经陷入昏迷,手脚反绑捆于柴房中,等一行人走远后,原本紧闭双眼的沈厉,蓦然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