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妩在脑海中梳理着关于阿夏的故事,忽然她与裴行舟相视一眼。
两人异口同声道:“城郊破庙。”
是了,城郊破庙不仅是阿夏从小熟悉的环境,也是他与羽情初次相遇的地方!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一行人衣沾露水前往城郊破庙。
城郊破庙有些年头了,处处可见枯败杂草,裴行舟推开布满蛛丝的木门,一股发霉的chao味扑鼻而来。
破庙光线昏暗,只见一个瘦弱的少年垂下头,抱着膝头蜷缩于Yin暗的墙角。
少年听见木门被推开的噶吱声,他并不抬头,只低低说道:
“你们终于找来了……”
阿夏的嗓音沙哑,似多年没有开口说话一般,又干又涩。
“阿夏!!!”
听到熟悉的声音,迟疑一瞬后,少年孱弱的身躯猛地一震。
他抬起头,瞳孔紧紧盯着门口身影,又惊又喜地大喊着:
“羽情姐姐,你没死?”
少年眼底褪去了淡漠,微哑的声线因抑制不住的激动而轻轻颤抖着。
“羽情姐姐,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日光不薄不厚,屋顶瓦片中漏了一圈光晕,阿夏倏地抬手捂住脸,把自己藏进黑暗里。
羽情上前一把拉起阿夏,恨铁不成钢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了王五与赤芍,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夏被问得哑口无言,愧疚与罪恶感汹涌而上,齐齐堵向胸口,压得他透不过气。
羽情姐姐没有死,她还活着!那么,他做的那些事,杀的那些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起初,仇恨与悲伤瓦解了他的理智;然后小小恶念萌芽,迅速结出血腥杀戮的蛛网。
他被蛛网里紧紧缠绕,血rou泡在仇恨里,一点一点被吞噬。
阿夏蜷在角落里大力抓扯自己的头发,状若癫狂,几近崩溃。
“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我都干了什么?!我都干了什么!!!
我害死了他们!我还连累了姐姐,这都是我的错!!!明明是我该死!!!”
裴行舟看他的眼神,如同看一只丧家之犬。
“罪孽起于恶念,可你的恶念竟源于虚无的仇恨,多么真实又荒谬!“”
片刻死寂后,阿夏倏地狂笑不止,笑得极其的癫狂。
“真实而荒谬哈哈哈哈,我的人生从来就是这样荒谬......”
说完阿夏艰难起身,他一瘸一拐走至众人跟前,他身形羸弱而单薄,青灰色的衫子只堪堪挂在肩上。
裴行舟眸色微沉,居高临下看着阿夏,字字威严道:
“你可知,杀人者,罪无可赦。”
阿夏垂落在身侧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他知道自己罪无可赦,从他手中染血的那一天起,再也就没有回头路了。
发抖,是因为害怕死亡吗?不,他并不畏惧死亡。
他不过人如蝼蚁,命似草芥,活着这件事对他来说,就就不值得期待。
只是他的姐姐阿春,会原谅他吗?
阿夏目光开始涣散,他强撑起身子,从怀中颤颤巍巍拿出一份信。
“对不起......是我杀了王五与赤芍,我认罪,只是我姐姐阿春是无辜的,请你们替我姐姐洗去罪名。
“羽情姐姐……我这条命,总算……是......”
最后的这几个字,阿夏没有说出口,便垂下头。
早在半个时辰前,阿夏提前服下了西域曼陀罗的毒药。
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从泥泞中重生,又在荒芜中死去。
第19章 执棋之手
阿夏死了,寒鸦掠过破庙屋檐,徒留一声声悲戕哀鸣。
他单薄的身子陷入枯草里,任由草屑盖住灰败面容,仿佛这破庙荒草堆便是他的坟冢。
枯草来年会再青,可一缕孤魂,被风一吹,就散了。
羽情悲痛欲绝跪倒在地,青衫泪满襟。
姜令妩只觉脸颊微凉,她望向外头,天Yin沉地厉害,有斜斜的雨丝被风打落。
下雨了。
李恒沉默不语,他悲悯地看着阿夏的尸身,这个刚毅如铁的男人红了眼眶。
羽情双眸通红,她歇斯底里地拽住阿夏的衣衫,哭得不能自己。
“阿夏......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恒心有不忍,用力揽住她,“你不要这样,阿夏他……他已经走了....”
“这都怪我!如果我不诈死,阿夏也不会去杀人……”
姜令妩垂眸不语,她心中并不松快。
真凶伏法本应是个大快人心的事,可她总觉得,这案子还有些许蹊跷之处。
破庙里破碎的哭声并未让裴行舟动容,他面色不虞,目光垂落在掌中纸条上。
这是阿夏的忏悔信,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