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认得他了?
谢怀玉有些恍然的看着灯光深处的那个人。
她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在装作不记得?亦或是因为此刻他带着面具,所以她才认不出来?
但无论哪种结论,都让谢怀玉并不好受。
六年,那么久那么久。
他在每一分每一秒里煎熬,一意孤行要找一个可能已经死去的人,被说成疯子也浑不在意。
他想过如果真找到的是一具尸身该怎么办,也想过万一真的找到她,她依旧恨他讨厌他该怎么办。
唯独没想过她会忘了自己。
唯独没想过,她会将他从她的人生里,残忍又果断的剔除的一干二净。
他们曾经那样的亲密,那样的纠缠,那样热烈的相爱,好像在这一瞬全部化为灰烬远去。
他在她的世界里,彻底成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谢怀玉宁愿她恨自己怨自己甚至想要杀了自己都行,至少在她心上还留有一道痕迹。
那位大人。
呵。
他成了无关紧要的那位大人。
谢怀玉心中狠狠的哽了一下,本就在颤抖的身体变得摇摇欲坠。
痛苦与难过填满了他眼眸,却依旧自虐一般不愿意移开目光,死死盯着门口处正亲昵相拥的乔珍和羽皇。
那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搂着她仍不够,还动手动脚的,伸手帮她轻轻理了一下颊边碎发。
听见乔珍说他们不认识,那羽皇挑眉笑了一下,语气轻佻散漫。
“我就说嘛。”
她就真一眼再不看他,笑着去和羽皇说话,好像他真就是个不认识的,甚至不知礼数的他国大臣。
灯光下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诉说着恩爱,耀眼刺目,也刺破了谢怀玉的心。
就在这时。
偏偏里尔还挥舞着小短腿跑过来了。
他闯了大祸,现在正是要讨好乔珍的时候。
一冲上来就挤开吴凡抱住乔珍大腿,仰着头,小声音甜又脆生生的道。
“娘亲怎么来了!”
吴凡之前做任务的时候,被这垃圾人工智能坑过不少次,早看他不爽。
见他黏上来,笑得慈眉善目,大手一巴掌拍到里尔脑瓜子上。
“小狗东西。”
里尔吃痛挨了一下子,连忙往乔珍身后躲,拽乱了她衣裙。
诶——
你打不着。
嘿呦喂,吴凡就来劲儿了,伸着胳膊绕过乔珍去拽他。
乔珍原本眼角余光在留意谢怀玉,想看看那人有什么反应,忽然这俩就围着她闹起来了,怪烦人的。
她收回目光,板着脸伸手一人给了一个暴栗,把两人脑壳揍的梆梆响,低声教训他们。
父子俩挨了揍,终于都捂着脑壳安静下来。
多和谐美满的一幕。
落在谢怀玉眼里,却撕裂了他的心。
她居然!
她居然还有了孩子。
六年时光,她成了别人的妻子,不仅不认识他了,还和与他人有了孩子。
那孩子看着约莫五岁左右了。
不管她如今记不记得他,都是当年从他身边一走就有了孩子。
她甚至都不恨他,她转眼就爱上了别人。
谢怀玉一下子弓身弯下腰来,惨白的指尖掩住唇,又一次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一次咳意比上一次要来的更加汹涌,咳的声音虽浅却撕心裂肺,叫他久久未能直起腰来。
微微发颤的身体几欲倒地,分明是站在温柔的灯光下,身影却显得那么孤凉单薄。
身后同样带着面具的夜玄是随他一起来的,见状忙上前去扶。
可就在夜玄刚准备伸出手的时候,谢怀玉的咳声骤歇,微顿一秒,而后噗的吐出一口血来。
因为正捂着唇,那血迹就从他白皙的指缝流落,一滴一滴,像碎掉的难过,又流落于地消失不见。
夜玄大惊失色,掏出帕子递过去,连忙要扶他坐下。
这一口血,终于叫谢怀玉的咳嗽止住了。
他缓缓移开颤抖的手,垂眸看去,掌心血迹艳红。
谢怀玉怔了一秒,竟轻轻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真是凄惨又狼狈。
伸手接过夜玄递来的帕子,拒绝了他的搀扶,眼帘微垂,慢条斯理擦起唇角掌心血迹。
这些年来,咳血也成习惯了。
周围的人却不习惯啊。
谢怀玉这一下动静也太大了,直叫原本安静的殿内议论纷纷,声音一下子就起来了。
羽国朝臣皆皱眉打量着这位眼高于顶的宋国使臣,不知道他是抽了什么风,心里又道果然,宋国的人与他们那新帝一样,都是怪胎。
就连正在打闹的吴凡和乔珍都看过来了。
到底是在自己地盘,自己的宫宴上,吴凡见谢怀玉这实在是有点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