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的眼神审视而温和,与那徐氏简直如出一辙。“今日燕儿姑娘身子不适,夫人特意让我陪着姑娘。铭州公子找姑娘可有急事,方才瞧着慌慌张张的。”
徐铭洲一时脑子乱得很,方才的事也不知汀兰听见多少,更不知婳婳回府会如何跟姑母说。他在心里暗暗后悔,怎么如此按捺不住,竟直接逼问人家。
思来想去,他从怀中摸了张银票出来,塞进汀兰的手里道:“汀兰姑娘劳累,这点银子请姑娘留着喝茶用。今日我不过是来跟婳婳说些读书的事,没甚好传的。”
“明白。”汀兰毫不犹豫地接过银票,又斩钉截铁地答应下来。
徐铭洲这才安了心,又拿了一张银票暗暗塞过去,问道:“婳婳表妹的婚事?”
汀兰摇头自作不知。徐铭洲便暗自攥了拳头,不敢再多问。
这事,汀兰扭头就告诉了徐氏。又把两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了桌上。
徐氏看都没看,“你拿着吧。”
汀兰早习惯徐氏对银钱的漠然。何况眼下她也担心大小姐的事,眉眼里的愁色丝毫不比徐氏少。“平时看着铭洲公子斯文有礼,怎么今日这般冒失?是不是太紧张咱们婳婳小姐了?可见是把咱们婳婳放在心上的。”
“若真是放在心上,会吓着她吗?”徐氏啪得一声撂下手里的冰碗,气恼道:“婳婳今日跟我说了不到两句话就回院子里了,眼圈也红了。他徐铭洲凭什么这么欺负我们婳婳,当我是没脾气的吗?”
汀兰暗暗想果真夫人是将姑娘看作命根子的,连自己娘家人的面子都不打算给。不过话说回来,也的确是那铭洲公子有些出格了。不过是两句风言风语罢了。
“夫人打算怎么想?要不要找机会给您娘家兄嫂透个话?”汀兰道。
徐氏眼里有怒火,可却理智得很。“我哥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若是事闹大了,他们那一家人做出什么糊涂事来,到时候坏了婳婳的清誉就不妥了。倒不如我们暗里给婳婳寻摸着知根底的好夫婿,明里说我舍不得婳婳,要多留几年。到时候等我们跟旁的人家都落定了,再另行告知徐家不迟。左右铭洲也不大,也不会耽误他的功夫。”
“夫人想得都对。”汀兰点点头。“只是因为今日这么一件事就说铭洲公子并非良人,实在也有些急躁了。不如您再瞧瞧看。”
“没什么可看的。我们李家不缺这么个闯人马车的夫婿。”徐氏干脆利落。“对了,这事不必告知婳婳,等我找个机会,慢慢再跟她说。”
其实李清婳也觉得今日的铭洲表哥很是陌生。在她的印象中,徐铭洲其实从来没对她发过脾气。不过,更准确的说,从小到大很少有人对李清婳发过脾气。
“燕儿,你说,一个人什么时候会发脾气呢?”李清婳的双臂交叠放在榻上的小桌案上,白皙的脸蛋躺在自己的臂弯里,眨着大眼睛问。
第16章
燕儿很快道:“生气的时候呀。”
“那为什么一个从来不生气的人,会忽然生气呢?会不会是因为他在乎的东西,忽然不见了呢?”李清婳的双眸写着疑惑。
“嗯,有可能吧。”燕儿还不知道李清婳说得是徐铭洲。此刻,她正端着一碟切好的西瓜走过来,上头斜插着一根银签子。
李清婳恹恹拿签子戳了一块西瓜吃了,香甜的汁水入口,可她的心里依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虽然胆小,可她并不傻。她敏锐地觉得,似乎今日看见的徐铭洲才是真正的徐铭洲。
可难道这样,她就不喜欢表哥了吗?李清婳自认做不到。她从十岁就开始喜欢他,几乎已经喜欢了整整六年了。
燕儿坐在李清婳对面,正替她缝制过年用来赏人的香囊。李清婳的东西个个Jing致,那些小丫鬟们是做不得的。
她也起了兴致,抬眸看向李清婳道:“小姐,有谁跟你发过脾气吗?”
李清婳的香腮吃得鼓鼓的,眼里却有些黯然。发脾气?除了今天。大概之前苏琳琅发过,夫子也曾发过一次,不过那是为自己好。再有,再有就是林公子?
她说不好林公子那算不算发脾气,似乎他的性格本来就是如此。
李清婳虽然害怕他,也不喜欢他。可不得不承认,他很真实,也很勇敢。那是一种让李清婳很羡慕的勇敢。因为这种勇敢,所以他给人以一种活得自由恣意的感觉。
李清婳从来没体会过那种感觉。用徐氏的话说,她生来就懂事。
“小姐?你的脸怎么红了?”燕儿有些惊讶地问。
“没有啊。”李清婳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觉得的确有些热,便又咬了一口凉凉的西瓜。待到脸色重新变得白皙时,她又想到了祝国公府的事。
她那天听赖舒玉念叨过,隔壁青松馆新来的那位公子,与林揽熙交好的那一位,便是祝国公府上的祝宝荣。
也是那日为自己和李桃扇争辩的那个人。
她与那位祝公子,也就这一面之缘吧。表哥怎么会误会自己跟祝公子呢?李清婳想不明白,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