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之行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恭敬地递放到朱有节手边的茶案上,“确是要租那片地,我们略懂些田耕之术,想赶在来年春耕前把田地整修完毕,还望大人成全。”
朱有节眼珠子都快粘在了那张银票上,“这这这倒也用不了这么多的……”
一旁的何师爷紧着上前拿起银票,打断了朱有节的话,“我家大人这就去准备租契,二位稍待片刻。”一边说一边仔细地叠起银票塞进朱有节手中。
府衙的书房内,何师爷在案前刷刷地写着城北数百亩荒地的租契,还不忘对着自家郡守大人说教一番,
“大人,送到您面前的银票您就收着啊,人能不知道那片地用不了这么多银子吗,这钱就是拿来孝敬您的,我看那两个年轻人也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就是花点钱为以后行个方便,您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心理压力。”
朱有节小心翼翼地收起银票,叹了口气,“我这不是没当过贪官吗?”
何师爷写完租契,搁了笔,待墨迹风干,又继续苦口婆心地道,“大人,您这可不叫贪,有了这银子,您不就不用自掏腰包替那些佃农垫付租子契税了吗?这叫什么,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好事儿啊!而且我们这府衙也着实该修缮一番了,忒破!”
朱有节被他说服了,他拆开一包苏茗雪她们送来的礼,一罐上好的雨前龙井,还未开罐都能闻见溢出的清浅茶香。
朱有节凑近茶罐深深地嗅着,这就是当贪官的快乐吗?
顺利拿到了城北万亩荒地的租契,回去的路上苏茗雪不免有些雀跃。
杨之行带着笑意地微摇了摇头,“也就你租下那些荒地还这么开心了,可想好要怎么耕种了?”
苏茗雪把那张租契看了又看,觉得自己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地主,“早就想好了,今年冬耕是不可能了,只能赶在冰冻前耙好地施好肥,待来年春天冰雪消融,便是播种的好时节。”
杨之行有些担忧,“这么大的耕地面积,光是你说的那群水工恐怕难以够数。”
苏茗雪终于看够了,她收好租契,不以为意,“可以雇定远军的兵士来帮忙,这还是祁镖头告诉我的。”
杨之行奇道,“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能雇佣军?队士兵?来种田的,话说祁镖头今日怎么没跟着一道来?”
“早上我刚说要去府衙办事,他就道家有急事,要告假一天,也不知是有什么急事。”
此刻的祁源正在军营校场上看着兵士们Cao练,他并没什么急事,只是担心府衙的人认出他来,故而躲了一躲。
正看着,便有传令兵来报,“少主,苏家小姐又来雇人了,这回是要去开垦荒地,要派人去吗?”
祁源不假思索地点头,“她要多少人便给她多少人。”
传令兵心下念叨,咱们少主对这未来的少主夫人还真是宠溺有加。得了令便要退下,祁源又在他身后朝他提了一句,“莫要忘了收佣金。”
敲定好了开垦荒地的定远军兵士,苏茗雪又召集了那群水工来家里签工契,正式雇佣他们为佃农。
“李二狗……”,苏茗雪的毛笔字实在是不堪看,便由她来念,yin霜来写契约。
念到名字的时候她停下了,抬首询问面前那个三大五粗的汉子,“你的本名就叫李二狗吗?”她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真的叫这个名字。
“这是我小时候的诨名,大家都叫习惯了,我本名叫李雷。”
苏茗雪倏地睁大了眼,“敢问你是否有个青梅叫韩梅梅?”
李二狗被她问得一头雾水。
写完了所有人的工契,因大多数水工们都不识字,他们便在工契上按下指印。
苏茗雪把一式两份的工契发放给他们,拍了拍手道,“好了,从现在起你们就正式受我所用,今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还望各位不辞劳苦,工钱定不会短了你们。”
李二狗拿着工契,一颗原本为未来生计担忧而空悬不定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道,“你就放心吧,既是正式的工作,我们定会全力以赴,以免辱没了我们水工的名声。”
其余的水工们也都纷纷应和。
苏茗雪颔首,“你们各自家中可有耙地的农具?”
李二狗回道,“多数人家都是有的,即使没有,如今是休耕期,也能向城南的农户们借用一二。”
“那便尽快开工吧!”
水工们各自回了家去做准备,苏茗雪还要去趟农具铺买些犁耙,因为她能确定定远军军中定是没有耕地的工具的,还得她自己掏钱买一批。
丰禾街的农具铺子里,热气铺面,铁匠正拉满了风箱锻造新一批的器具。
上次逛街的时候苏茗雪并没有进这个铺子细瞧,如今一看,这铺子的铁匠也是个手艺Jing湛的匠人,铺子摆放的除了大宗农具,还有一些Jing细的手工具,凿、锥、锯、锤、针一应俱全,能看出来石木匠周泰的一些器具就出自他手。
苏茗雪出声唤道,“请问你是这个铺子的老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