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玄禀道:“裴家的马车就在外头, 公主允吗?”
苏羡一目三行看着帖子, 里头言语寥寥,大约是在提知云阳长公主素来身子荏弱,故请来漠安名医,为公主号脉诊看。
公主府与裴家往来并无交情,这般无事殷勤, 未免惹人多虑, 裴正便索性在帖子中提了一嘴。
苏羡余光瞟到最后一行字,眸中浓惑之色迭出,阖上帖子道:“什么叫受人之托,必得忠人之事?”
杜玄略思了一下,躬身答:“属下听闻裴大人与陆大人是同届武进士,平日里素有往来。”
她面露明了之色,半笑不笑, 陆靖这人虽不在京中,还晓得在宓儿面前熟睹一下存在, 此等弯绕心思, 可见一斑。
她挑眉,又问:“这帖子上提到的名医可是真的?”
杜玄回道:“确有其人,属下听说在漠安名号极响。”
苏羡凝神道:“那便请去给宓儿把脉吧。”
上回中毒一事,她也总忧思宓儿会落下病根, 加之筹粮一事, 宓儿受了累, 近几日身子都不爽利, 贪眠惧冷的。
既陆靖巴巴的将名医请来,自己又何必驳了去。
杜玄依言应下。
她抬步,正欲回屋,一阵夏风袭来,虽算不得酷热,可热驯绵长的风刮过身上,闷燥得叫人透不过气。
苏羡走到一半,脚步遽然一滞,转身问道:“那裴大人可有一同过来?”
杜玄不解,眸泛迷雾:“是一同来,就在外头。”
苏羡脸色无波,冷不丁道:“将人请进正厅,我有要事与他商议。”
不到一会,裴正坐在厅上端着茶盏,百无聊赖地撇着上头的茶沫,心中不明就里,他原不过是替陆靖送了郎中来,怎就被莫名请进了公主府。
苏羡回屋换了身衣裳,便赶去了前厅。
裴正心犯疑窦,见一身影翩若惊鸿的女子迈步而进,他连忙起身,恭敬地作揖行礼。
虽未见过苏羡,可两位公主貌美的名声在京中盛响,来人这般惊心动魄的相貌,不必猜也知。
苏羡略一抬手,示意他坐下。
裴正面带迷惘,堪堪坐下后,苏羡便拂袖示意人皆退下。
下一息,她半分不遮掩,单刀直入道:“裴大人可知与喀族一战,大魏胜算几成?”
裴正闻言,当即明白苏羡留他是为何意,是想从他这估套出些话来。
他心神微动,想起陆靖的冒险之举,“此事难说得很。”
并非他有意隐瞒什么,只是此事未落地得胜前,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苏羡一想起今日的急报,也不再卖关子,大理寺的消息自不会差,两军本就力量悬殊,陆靖在芜山遇险的事,只怕过了今夜,宫中便无人不知了。
她索性将事情和盘托出,裴正听罢,面色丕变,拢眉甚深。
苏羡见他神色沉滞,坐立不安,心中越发焦急,“此事,裴大人觉着是否有可转之机,我不懂军事,实在不明其中关键,那喀族可汗所言,是否有夸大之嫌。”
她如今只企盼着,此事乃喀族人有意造势而为,若陆靖提前部署,未尝没有生机。
裴正忖了会,抬眼道:“公主莫急,陆大人离京却与我提及芜山一带的地势,想来他并非毫无准备,只是……”
他言语稍停,神色凝重了些久。
“裴大人如实说便是了。”苏羡焦头烂额,毫无头绪,眼下如同溺水急着上岸的人,抓着浮木,便不肯轻放。
裴正仔细一想,敛神缓道:“只是此战本就艰难,芜山一带地势高低起伏,气候变幻,对喀族与大魏军队,皆非最佳作战场地,可是绥国人来说,却是最游刃有余的,臣听闻绥皇,治兵有佳,芜山绥国地势相似,此战若有绥军相助,尽可化险为夷。”
他说罢,又长喟了一气,“此事,陆将军离京前也曾与我提起,只是陛下无心政事,大魏与绥国近年又不曾示好,臣等人微言轻,自是成不了借兵一事。”
苏羡心中突跳,仔细一想,那芜山确实离绥国境内是极近的,仅隔江之遥。
她心绪一绊,脑海中当即想起了一人,可不到一瞬,便又硬生生将这个念头压制而下。
且不说借兵这样的大事,斟酌再三都不一定能成,再者她拒了他,他心中不怀恨已是极好的,又怎肯帮她。
苏羡怔忡间,竹秋领着郎中跨步进屋。
郎中年岁瞧着不大,约莫二十来岁,可眉目神情间十足的老成。
她收回神绪,低问道:“她的身子如何?”
郎中略一思索,“公主气血太虚,身子偏寒,平日里瞧不出,可内里隐有两亏之势,得亏诊治及时,若遵医嘱,好生休养,方能保下半生无虞。”
苏羡怔住,脸色瞬时发白,“有劳郎中了,可还有其他需注意的。”
郎中抑了抑眉眼:“公主近来劳心劳力,需戒忧思为好。”
苏羡抿唇答谢,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