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游廊时远远就瞧见,一郎君微微半躬着身姿,搀着苏羡进屋。
阿照双眸一眯,当即认出那郎君便是上回将阿姐从池中救上来的人。
她忙提起裙摆跟着进屋,急着询问:“皇姐好好的怎会崴伤了脚。”
随祯正扶着苏羡坐下,两人听见声音皆往阿照的方向看去。
苏羡原本搭在随祯手臂上的手,后知后觉地撤了回去。
随祯面上也有几分不自在,若瞧仔细点,还能瞅见那耳垂上带着莫名的红。
阿照眨了眨眸子,一时间倒没往那处想,连忙走近,满心满眼只顾念着苏羡的脚伤。
苏羡清了清嗓子,面色肃然地解释:“我闲来无事,同京兆尹至城外施粥,也不怎的被人认了出来了,那些流民一听见长公主来了,纷纷涌上前来求救,场面闹得混乱不堪,推搡间便崴了脚。”
说起来,她自己都费解自己明明身着常服,连婢女都未曾带一个,怎就被旁人认了出来。
说着她瞥了随祯一眼,“随郎君已经替我接了骨,想来已无大碍。”
竹秋请了太医进屋,忙道:“伤筋动骨一百日,还是劳太医给仔细看看。”
待太医诊完,下去开药,阿照这才缓了一口气,说起来自打她回京,公主府里头的麻烦事就从未断过。
她抿唇道:“皇姐伤了脚,这几日也别往外跑了,好生养着。”
苏羡点点头,神色柔和:“知道了。”
阿照这才抽空看了一眼一旁的随祯,忙朝他颔首道谢:“今日多谢随郎君照拂我皇姐。”
说罢她又想起什么,往腰上摸了一圈,掏出那枚铜钱来,“我听皇姐说过,你想要这个?”
随祯忽而正色:“正是。”
阿照面色如常,将铜钱递给了他,低道:“随郎君对我有恩,既你想要,理当赠你,只是这铜钱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为何非要这枚铜钱的缘由,随祯自是说不得,他一手接过,又问:“公主能否告知我,这枚铜钱是从何而来?”
阿照一愣,脑海中莫名想起一人,她半垂下眼,思量着该如何开口。
倒是苏羡瞧见她的神色微变,出声替他解释:“宓儿先前在邕州待过一段时日,这铜钱是在邕州捡的。”
阿照抬眸,若去除她与陆靖的那段露水情不说,确是如此。
再者,一枚普通无奇的铜钱,也实在不必费功夫,再牵连那些往事去解释。
她点首,眸色淡淡:“确是捡的。”
再过了一会,夜幕笼罩,屋内燃起蜡烛,闪着幽幽的光。
阿照没回她的霁玉堂,窝在苏羡屋子内同她说着闲话。
屋内的纹窗格开了半扇,风侵袭而入,带着几丝微凉,怕她冷着,苏羡忙道:“夏诗,快将那半扇也关了。”
阿照笑笑:“一点风而已,阿姐不用太紧张。”
“怎的不用紧张,你身子一向不好。”说着,又吩咐竹秋去温盏热茶来。
自阿照回京,姐妹两人还是头一回,呆在一处说体已话。
苏羡将她离京后,京中的事大抵都说了一遍,阿照听罢,眉头蹙得越发的紧。
“那阿姐会和离,不仅是因那女子对吗?”
苏羡面带释然,点了点头:“李宫令逼宫,父皇并非完全没有准备,他倒下前召了谢阁老入宫。”
阿照听到这,双手微微拢紧,谢阁老便是谢元亨的父亲。
苏羡颔首,轻轻道:“谢家生怕瞿王上位后会受牵连,便装聋作哑,此事他断不会不知情,我明白他为了家族不作为,却无法原谅他私下瞒着我,任凭我苏家的江山受危。”
一想到那时父皇病危,皇妹身陷危难,她却浑然不知地呆在谢府,就再无法毫无芥蒂的同谢元亨过下去。
阿照忙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问:“阿姐可还觉得难过?”青梅竹马的情分总不是说割舍便能割舍的。
苏羡淡道:“起初多少有些,出了那女子的事之后,便不难过了,索性顺水推舟与他和离,先不说他与徐锦蓉是否当真无私情,他敢不顾我的颜面,私养一位外室,倘若有一日,我没了公主的尊贵身份,他又岂会敬我护我。”
阿照有一瞬的失神,苏羡凑到她身边,低道:“阿宓,你记住了,天底下的好男儿万千,我大魏的公主不用受这种窝囊气。”
阿照先是愣住,旋即唇上带着温笑道:“阿姐说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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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逢上元佳节,是夜,魏元帝照例在弘安殿款待大臣,而皇后则在暖阁内设宴,遍邀各家女眷。
苏羡伤了腿,不便出门,阿照便和高柳音一同入了宫闱。
因上元节的缘故,宫中甬道内燃着百盏琉璃灯,此刻华灯荧荧,亮如白昼,四下也布置得喜气。
公主府的马车入了宫门,阿照掀起车幔,探了一眼婵娟的月色,正出着神,马车掠过甬道内一众前来赴宴的大臣。
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