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陆靖的话,崔大状泄了一口气,驱着马,打着哈欠往客栈的方向去。
陆靖盯着那道门,幽深的双目晦暗不明,这一路上追来,他总算是体会到了何为胆颤心惊。
且不说这宅院守卫森严,饶是他现在真的见到了人,他也不知该如何说,该如何才能哄得小姑娘回心转意,从前他的所作所为,以卑鄙无耻来形容再贴切不过。
梦境中小姑娘那避之若浼的模样跃于眼前,他无力地自嘲一笑,生平头一回尝到在红尘风月里头折腰的滋味。
倏忽,一道身影从那道门内闪出,黑衣人背上抗着个布袋子上了马车。
冷风拂动,那布袋缝合处有一布料摆动,可可上去像似姑娘的裙摆,在银辉月色下反衬着莹润的光。
陆靖凝神看得仔细,矍然脸色陡变,他记得那带珠光的鹭鸶绣纹是她最喜欢的。
那马车迅速起行,眨眼间已融入漆黑的夜色,陆靖什么都顾不得,马鞭一挥,急急忙忙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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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苏羡正端详着舆图,琢磨着接下来的路径。
正在院子守着的杜玄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通报,他方才出去巡视时,竟有人守在宅子附近,他定睛一看,这人竟是陆靖。
主子向来爱妹如命,这人冒犯了云阳公主,主子没拿刀砍他已称得上念恩,他竟然还敢一路追来,实在不知他是勇气可嘉,还是胆大包天。
他在院子里踱步踱了片刻,屋内的苏羡耳朵微耸,喊道:“进来。”
杜玄战战兢兢地进屋,低道:“主子。”
苏羡问道:“怎么了?在外头站着。”
杜玄掌心朝外直冒冷汗,回道:“陆家那位郎君,追……追过来了。”
苏羡放下舆图,讶然:“怎么可能?”为了怕撞见一同去胜京科考的陆靖,她特地命人先走了水路,兜了好大一圈,更何况她使了障眼法,陆靖就算要追,也该往拢州去才是,怎会知道他们这里。
杜玄又道:“那人就守在门外,不近不退的,属下实在看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苏羡冷笑一声,怒道:“好大的胆子!由着他去,我倒想看看他能做什么,宓儿的院子再派些人守着。”
这个陆靖她是半分也不喜欢,每回提起他,宓儿多多少少都有几分伤情,要不是看在他对宓儿有救命的恩情,她定要寻人将这畜生暴打一顿。
杜玄刚应下出去,苏羡眼皮突突直跳,自打进了这镇上她便一直心神不宁,唯恐有事发生,她又吩咐竹秋亲自去瞧一趟才安心。
戌时四刻,她正想上塌休息,屋外传来竹秋急促的脚步声和焦急喊声:“主子不好了,姑娘不见了!”
苏羡眼眸一紧,“什么!”
她来不及思考夺门而出,竹秋急得眼角蕴红,“我方才进屋去瞧,姑娘压根不在屋里,这院子前前后后我也都找了一圈,就是没着见人影。”
苏羡声音颤巍:“快……都让人出去找!”
杜玄赶来,神色敛紧道:“主子,我去瞧过了,那屋内燃了软骨散的香!”
苏羡背脊一寒,想起先头遇见的流民,除了昔日李宫令的党羽,便是蠢蠢欲动的显王,这些人冲着宓儿来的,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第三十章 别怕
天际微微泛白,四周马蹄声紧凑急促,苏羡一夜未阖眼,带着人马一路搜寻,幸好她先前多留了个心眼,在阿照香囊内多放了一味特殊香料。
杜玄在前头牵着狼犬辨别方向,双眸微凛道:“主子,方向直指州北。”
苏羡握着缰绳的手勒紧,倘若她没记错,这州北的地方官是方净亨,当年方净亨可是显王外祖父提拔起来的门生,怪不得能在她的眼皮底下将人带走,只怕他们一行人一踏进了镇上,就被人盯上了。
若是显王,那她断不会要宓儿的命,他要的是先帝最宠爱的云阳公主,在天下人面前指出当今圣上不是父皇钦定的大统人选。
可宓儿患了失忆症,别说那遗诏真假,只怕她连自己是金枝玉叶都不知情。
她面色渐沉:“都给我找仔细了,半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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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靖驱马紧跟着那辆马车,直到进了州北境地,那辆马车也没停下,而是径直入一处清冷偏僻的外庄上。
外庄里里外外守卫森严,入夜,屋内昏暗,只燃了一盏微黄的烛灯,阿照躺在床榻上,脑袋无比沉重,隐约听见外头有男子的议论声。
方净亨讨好道:“照您吩咐,已经将人劫来了,只是下官不明白,王爷好端端劫个女郎做什么?”
李霖抬高下巴:“王爷的事,你少打听,你只需记得若有朝一日成事了,少不了一家子的好处。”
方净亨点头哈腰,又问:“王爷让征召的兵队就快齐了,只是这银钱上我实在有些为难……”
李霖摆了摆手,眼底轻蔑:“知道了,我这次前来也是为这事,早就备好了,你随人下去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