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杜玄走后,竹秋不解道:“主子不直接上陆府要人,是怕回京后有嘴碎的,私下议论公主吗?”
苏羡抵额,满目愁郁:“不止这些,宓儿的行踪不宜声张,李宫令是已伏法,可朝中那些党羽却还在,甚至有不少被当今显王收入麾下。”
父皇在世时,显王也曾是储君人选,彼时太子失宠被贬,众臣都猜测父皇有废黜太子,改立显王为意。
先帝曾托云阳公主携诏出宫的事,满朝皆知,可自打太子回宫即位,宓儿便不曾在人前露过面,关于那份诏书真假一事,外头的风言风语至今仍未断过。
若宓儿在邕州的消息一旦传出,不止于她名声有碍,恐还会生出些天大的祸事来。
竹秋惊然:“您的意思是显王殿下有……”
话还未落,她意识到什么,忙掩唇闭口:“奴婢失言了。”
苏羡未有怪罪,开口道:“让人盯着陆府,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她自小带大的妹妹,最是了解,宓儿若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绝不会委身困囿在这个小地方。
她忘了从前的事,陆靖于她又有恩,自己若是强行将她带走,怕她不愿,再者皇家的事,三言两句也说不明白,为今之计,就是借着另外一个身份,悄无声息地将人带走,待回了胜京,一切再作解释也不迟。
———
陆靖一路追至西街,拐进深巷时,一阵袅袅青烟在他眼前浮动,待烟雾散开,那黑衣人早已不见踪迹。
回了陆府,游廊上烛火通明,云落有些不放心,提着灯笼,正四下巡视。
陆靖大步流星走进院子,她上前恭敬道:“郎君回来了。”
陆靖抬眸,见廊檐上点着灯,屋内却漆黑一片,问道:“这是做什么?”
云落忙道:“夫人怕府里头不安生,就让我将灯都点起来。”
“不必了,都灭了。”没有一个密探会做前脚刚被发现了踪迹,后脚再次上门的蠢事。
云落本想提一提夫人的伤,还没开口,陆靖已经提步朝屋内而去。
阿照刚躺下没多久,“咯吱”一声,门被推开,她立刻便醒了。
借着廊下的烛火看清进屋的人,她下意识地阖上眼睛假寐。
陆靖走至床边,看着躺在榻上的小姑娘,不由轻哼了一声,自己方才那般急匆匆追出去,她就不担心,转眼还能睡着,倒不知她是心大,还是压根就没心没肺。
他褪下鞋袜,躺在小姑娘身侧。
第二十章 闹心
阿照僵着背脊,丝毫不敢动弹,撑了一会,实在倦极,眼皮沉沉间,缓缓入了眠。
唯陆靖望着房梁,胸口一阵闷沉。
天大亮,一束曦光透过楹窗洒进屋内,稀碎的柔光打在她的眼皮上。
小姑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枕边人呼吸清浅,微一动弹,发现他的手紧紧地搭在自己腰上。
她捻手捻脚地拿开,趿鞋下地。昨夜崴了脚,她又生怕吵醒陆靖,踮着脚尖,每一步都走得极轻。
还未走到门口,背后传来一声:“去哪里?”
话音落地,陆靖已坐起来,黑浓长睫轻抬,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阿照背着身,垂下眼睑:“我去让人备饭。”
陆靖看着小姑娘单薄的身影,眉眼微沉,没好气道: “如今几月了,外头这样冷的天,也不知多穿件衣裳吗?是觉得病得还不够?”
这话落在阿照耳朵里听着,全是责怪,他这是怪自己病了多日,给他添了不少的麻烦吗?
她咬着唇畔,不作辩解。寒风轻卷,搅动她的衣摆。
陆靖起身拿一旁的大氅裹到她身上,低声道:“不用忙活,我等下出去办事,不吃了。”
阿照回过头,嚅嗫地应了一声。
小姑娘方睡醒,肌肤白得似窗外的飘雪,额角上的红肿格外的醒目,陆靖眼眸一紧,蹙了蹙眉峰:“额头上怎么了?”
他抬手轻抚,阿照不自在地后退了两步,动作太大,脚下的伤一扯动,疼得不由轻“嘶”了一声。
下一息,下方一凉,襦裙被男人掀开。
陆靖看着骇人的伤口,微攥了攥拳,猛然想起昨夜烛盏落地时的响动,“昨夜摔的,为什么不说?”
阿照点点头,“上过药了,算不得严重。”
那时他只顾着外头的动静,没注意屋里头的声响。
他眼底掠过一丝紧张,匆忙往外走:“我让人请个大夫来。”
过了盏茶时分,云落领着大夫入屋,来的大夫正是先前替他瞧过嗓子的刘大夫。
刘大夫看了看她额头上的伤,叹气:“这摔得可不轻,近来都小心些,别沾水。”
云落应下,担忧道:“会留疤吗?”
刘大夫拿出了瓶药,“等伤处不再疼了,便抹这瓶祛疤的,只要处理得当便不会。”
云落笑着接过道:“夫人别担心,刘大夫是出了名的医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