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则打了个哈欠,转着手里的茶杯说:“涛海叔,你以前也做过企业,如果你的员工,连假都不请就旷工,你会怎么处理?一个月的工作,干了不到五天;公司有明确规定,无故旷工一天,除了停发当天工资外,还有扣半天工资。黄龙镇的员工,30天旷了25天,你知道我给他们发那几天的钱,需要顶多大的压力吗?正常来说,厂里不仅不能发钱,而且还要扣罚下月工资!”
孙涛海被怼得哑口无言,身后的一帮人脸颊也是火辣辣的。“你看这不是事发突然嘛,黄龙镇的情况你清楚,我们黄龙镇的人可怜啊,被上面给算计了,被人给欺负的没处说理。我们但凡要是有别的招,也不会聚集那么多人旷工,去保卫我们的家乡。我们小老百姓没办法,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您这么大的企业家,应该同情我们。”
高原被他这话给气笑了,同出一门,这孙涛海的格局,可比孙涛江差了十万八千里。高原一脸崩溃地笑说:“叔,难道我还不够同情你们吗?你真以为我在乎那点儿工资?你们突然集体旷工,搞得半个高王科技无人可用,你知道给公司带来了多大的损失和麻烦吗?你知道当时把我们叶总给气成什么样了吗?”
高原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掏出一沓厚厚的裁员计划书,直接扔到桌面上说:“自己看吧,都是各部门领导给我提交的材料,现在整个企业从上到下,都支持裁掉所有黄龙镇籍的员工。”
孙涛海这一看不要紧,他越发知道事态到底有多严重了!而且高王集团不是小公司,人家那规章制度都是铁打的。时至今日,人家可以有理有据地开除所有黄龙镇员工,而且不需要承担任何赔偿责任。再说句不好听的,人家不追究黄龙镇人的责任,就已经不错了。
“我同情你们,谁来同情企业?你们以为在公司上班,还跟从前种地、打鱼一样?撂下锄头和渔网就跑?你哪怕是种地,那地荒废一个月,过了种植的最佳季节,你们还想落个好收成?”高原确实带着火气,他们也确实太野了!
“那高总您说怎么办?现在上面把我们的‘贷款优惠政策’都给取消了,我们大部分人要是没工资,就还不了贷款啊!这一买房、一装修,我们大部分人的积蓄都花光了,这贷款要是再还不上,银行把房子给收了,那我们可就一无所有了。”后面有个人诉着苦,其实他们还有土地补偿的积蓄,但那钱他们不敢花。
万一化工项目不搞了,人家企业还会买他们的地皮?所以这钱,最终是要退还回去的。如果这钱花了,届时还不回去,那化工项目再卷土重来,他们可就彻底没有底气了。
高原冷着脸道:“我能怎么办?我让你们老老实实回单位上班,你们肯吗?我现在不敢说什么,我怕勒令你们回来,会被你们骂成是‘走狗’、是帮着上面威胁你们!你们怎么做都是对的,别人怎么做都是错的,道理都在你们这边。你们保卫家乡是正义的,所有阻碍你们保卫家乡的行为,都会被你们定义成跟上面穿一条裤子。我胆子小,怕惹麻烦,我不想步我孙涛江叔叔的后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你们想怎么办?!你们才是大爷!”
“小原,话也不能这么讲,你是站在企业的角度考虑问题,黄龙镇的事情跟你可没半毛钱关系。我们大家也都念你的好,没人说你的不是。”孙涛海赶紧笑着打圆场说。
“要你们念个好,真的太难了!为了你们,我把本来承诺给老员工的安置房,优先分给了黄龙镇的员工,我这么做不为别的,就因为县里一句话,说要优先解决黄龙镇西海岸的贫困问题。因为这个事,我当初顶了多大的压力?人家那些外地员工,尤其那些在高王庄干了四年的老员工,人家心里怎么骂我?”
深吸一口气,高原继续道:“还有这些裁员计划书,我一直给你们按着,我现在都快压不住了!你们看看我嘴角这火疮,我每次开会都被各企业的负责人,架在火上烤!我为了什么呀?我不管什么化工项目不项目的,我干这么大的企业,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让我的家乡越来越好,让更多农民、渔民,风吹不着、日晒不着,能有个体面舒服的工作。我五年前就说过这话,我现在还是拍着良心说这话!”
“小原,是我们不知好歹,我们坏了公司的规矩。你别上火,我们都念着你的好呢!现在别说我们,整个黄龙谁不知道高原是鼎鼎有名的企业家?谁会说你的不是?你在咱家乡干的事,大家伙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孙涛海被批评的头皮发麻,却依旧厚着脸皮笑道:“这个事儿闹不久,现在我们已经争取到了国内外媒体的支持!而且上面已经有让步的迹象了,再给我们一个月时间,我们肯定老老实实来公司上班。”
高原攥着茶杯,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帮人。真可谓应了那句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高原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才松了口气说:“再给你们一个月,公司就黄了。你们可能现在还没意识到,咱们公司正面临怎样的局势。现在整个制造业都不景气,这个月的出货量已经缩减了一半。你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