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石森知道, 假扮成公主和将军的那两人会就此出宫,恢复成他们原本的身份。
太子心里又急又乱, 没什么着落, 回头看见李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站在原地时,他忽然出声道:“李相与孤一同过去吧。”
“有些事或许你还更清楚些。”他满含深意道。
李相位高权重,太子觉得若他为自己说情,父皇或许会考虑一下这些老臣的意见, 不会给他太重的处罚。
而且今日之事, 李相也并不干净,即便他想全身而退, 太子也不会轻易让他如愿。
但李相却是万般不耐。
他的确与皇后商议过,会支持他们某些事情, 但那都建立在他们今日的计划进展顺利的基础上。
如今皇后谋逆的罪名已经被坐实,中了那一刀后是否能活下去都还未知,李相与他们二人撇清关系还来不及, 又怎么会愿意为这个已经翻不了身的太子求情?
“微臣还是先……”
“我们一同去吧。”纪相出声打断他推拒的话。
“你为何……”李相生生把没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两人明里暗里斗了几年, 他知道纪相是想趁此机会把自己拉下马。
见状, 石森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很快便有人“请”李相同行。
纪怀光很好奇临清筠接下来还安排了什么好戏,也主动跟着纪相一起。
纪相一直未曾参与临清筠与唯阳公主的事,但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今日皇后被太子亲口安上了谋逆的罪名,眼看着太子也脱不了干系。若最后皇帝能像太子与皇后原本期待的那样“病逝”,临清筠便能兵不血刃地解决所有阻碍。
登上那个位置。
纪相觉得趁此机会清理李相这个朝廷的蛀虫也好。
先帝去世以后李相便变得胆大包天,不仅贪墨无数,还纵容他的儿子李风草菅人命,结党营私。但江黎碍于种种原因,只是提点警告,并未加以惩治。
以太子想与李相绑在一起的态度来看,今日之事他应也参与其中。谋逆是最能把这只蛀虫按死的罪名,纪相不会放过。
一行人还未赶到江黎所在的寝殿时,林谨与临清筠便已隐于黑暗中。
“这还真是个看戏的好位置。”林谨玩味道。
临清筠瞥了他一眼,淡声说:“若是他没能按计划死,你有更多戏可以看。”
林谨浑不在意地动了动脖颈,“放心,江黎的儿子不会让我们失望。”
他方才用江黎试完那些毒,最后以银针封了他的目力。
他之前便已被毒哑,说不出话来,此时更是无法睁开眼睛,只能听着周围的动静,越发憋屈难解。
有临清筠刚才的打击,江黎早已气血上涌,加之体内的强毒未解,他离暴毙只有一线之隔。
虽然差不多能猜出江黎那个草包儿子会说出什么话来,但林谨还是很期待看这场父子相争的好戏。
“人呢!”太子的声音在寂静的寝殿中突兀地响起。
“伺候的人都去哪儿了?”殿内空无一人,太子高声喊道,“太医呢?孤不是命人去请了吗?”
无人应答。
太子悻悻地闭了嘴,快步奔至他父皇身边。
李相却稍显迟疑地没有离得太近。
这里太安静了,李相下意识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见父皇正昏迷着,双眸紧闭,面色苍白,额间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汗滴,像是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太子不安的内心才勉强定了些。
看来事情还没有变得太坏。
只要父皇的身体好不起来,他就还有机会。
但他仍状似焦急地回头朝石森喊道:“石森!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太医请来!”
在场的不是丞相就是将军,他只能使唤这个禁军统领。
但石森不动声色地退至一旁,并未再给他任何回应。
他今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见石森像是并不在意父皇的身体状况,太子心里闪过一丝怀疑,但他没能及时抓住最关键的线索。
因为他发现父皇的手指动了动。
他虽口口声声喊着让人去请太医来,但却并不希望床榻之上的人真的醒来。
毕竟,只有皇帝死了,太子才能成为皇帝。
是以他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如今的处境,试探地问道:“父皇,您还醒着吗?”
江黎又艰难地动了动手指。
太子的手紧张地握成拳,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只勉强定了定神,在脑海中考量着接下来的话该如何说。
江黎混乱的意识因不同位置的剧痛而起起伏伏,但他知道,在自己身上试了无数种毒的那个年轻男人最后又给他解了那些毒,施了几针,还喂他吃了一粒什么药丸。
在那之后他便怎么都睁不开眼睛,四肢却逐渐有了些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