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
纪怀光瞳孔骤缩,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殿内最显眼的那一大簇血红牡丹。
它们都像是长在了雕花紫金檀底座上。
方才牡丹更引人注意,但一旦有了某些猜测,那底座便越看越像是一具棺椁。
皇后很快便肯定了纪怀光的猜测。
她神色哀戚地缓缓走到那簇血红牡丹身边,不无落寞地说:“公主她……就在这里。”
在场众人均是一惊。
有沉不住气的年轻官员被吓得不轻,面色慌乱地站起身却打翻了面前杯盘酒盏,声音刺耳极了。
但无人在意这动静。
像是已经见怪不怪,即便惊讶,却也都不会在人前失态。
纪怀光反而来了兴趣。
他不清楚江柔具体是怎么死的,但既然是临清筠的手下所为,其中手段应都不会太温和。
显而易见,江柔的死讯或是死法还让皇后的神智出了些问题。
否则皇后也不会在江柔生辰宴这日,把装有女儿尸骨的棺椁摆在这富丽堂皇的大殿里,还在上面种满了妖冶的血色牡丹。
像是某种诡异的仪式。
殿内寂静一片,落针可闻,
只有江殊澜适时出声问道:“不知柔柔为何会……”
“柔柔是病了!”皇后立马打断江殊澜的话,已没了国母的雍容风范。
且她看向江殊澜的眼神里有着丝毫不遮掩的愤怒与怨恨。
这个恶毒的女人明知故问,她很快便可以为柔柔报仇了。
皇后紧接着拿出已经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公主因为之前的烧伤落下了病根,伤了身体底子,一场风寒从本宫身边带走了公主。”
皇后不肯承认,也绝不会让别人知道,她美丽骄傲的女儿只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具冰冷尸骸。
即便种种迹象都表明,那夜柔柔确实有了追随范明真而去的念头。但她绝不该是以那副模样离开。
思及此,皇后重新用满是怨毒的眼神看向江殊澜——
一定是江殊澜派人暗害了柔柔。
但江殊澜只是轻飘飘地朝她睨了一眼,旋即继续与身旁的临清筠低声说着什么。
皇后恨极了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只要江黎一死,太子即位,她便可以让江殊澜为柔柔偿命。
听了皇后的说辞,包括纪相在内的大臣们都蹙了蹙眉。
之前宫中传出的消息称,云月公主因寝殿着火受了轻伤,受了惊吓才少在人前出现。
如今皇后却说是那时的伤为公主的薨落埋下了祸根。
而之前宫里隐约传出的消息,也称皇上只是偶感风寒,才罢朝数日,不在群臣面前出现。
两件事情凑巧放在一起,众人很难不多想。
到时皇上会不会也不声不响地便……
无论心里有何猜测,众人也都缄默着,不敢妄加议论。
但纪相却在此时开口问道:“皇后娘娘,臣斗胆,想问问皇上近来为何罢朝数日?”
皇后冷笑一声,讥讽道:“你的胆子是很大。”
“皇上病了,正在静心修养。”
养到今晚,也就该断气了。
思及江黎今日的脉象,皇后暗自想道。
纪相:“可政务繁忙,国不可一日无君……”
“皇上龙体欠安,命太子监国,代为处理政务。”皇后直截了当地说。
皇后的话音刚落,以李相为首的一批大臣便纷纷起身,俯首恭敬道:“臣遵旨。”
他们安静了一整夜,仿佛就是在等这一刻。
纪相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视而过。
这些都是平日里明着暗着与太子有所关联的人。
但以纪相为首的另一批大臣都不为所动,仍沉默地坐着。
“敢问皇后娘娘,可有圣旨?”
“陛下口谕,纪相不信?”皇后反问道。
纪相自然不信。
他目光沉着地看向泾渭分明的两派朝臣。
皇后几乎已经把谋权篡位这几个字摆在了明面,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纪相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一直沉默地站在大殿上首的太子终于出声道:
“今日宫宴只为庆贺云月公主的生辰,君臣同饮,不谈国事。”
他不想和这些老臣撕破脸,只需要耐心地再等等。
母后说过,子时事情便该尘埃落定了。
到时他便能名正言顺地即位,不需要背负任何骂名。是以他不准备在此时把场面闹得太难看。
话音落下,太子摆了摆手,早已停歇多时的乐曲又重新响起,宴席在一片怪异的热闹与死寂中继续着。
云月公主已经薨逝,哪儿还有庆贺其生辰的必要?此时该办的分明是丧仪。
众人越看那一簇装有尸骸的血色牡丹便越觉得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