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进来的不是范明真,江柔边哭边问:“父皇,他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皇帝下过令,不许任何人把江殊澜在宫宴上说的话告诉江柔。
江柔摇了摇头,“没有。”
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莫名感觉,范明真方才已经和她道过别了。
皇帝把一碟子蜜果放在江柔床榻边的矮桌上,温声道:
“尝尝这些你母后亲手做的蜜果,去一去药的苦味吗?”
江柔无力地闭上眼。
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
日头掠过窗棂,午后的春.光片片铺洒开来,正是小憩的好时辰。
但唯阳公主府门前却逐渐聚起了越来越多人。
“状元郎怎么又跪在这里……”
“不是听说他与唯阳公主有婚约在身吗?那他上次来这里求唯阳公主允他与云月公主两情相悦,岂非让唯阳公主脸上蒙羞?”
“他当日下跪是想悔了先帝赐的婚事,怎的又来?”
“莫非仍是想与云月公主在一起,想求唯阳公主成全?”
“很有可能,听闻他近日都陪在云月公主身边照顾,倒是情深义重。”
“云月公主被火灼伤,也着实可怜。”
“但我怎么听说,公主的伤另有隐情……”
人群内议论纷纷,但范明真都充耳不闻,面色平静地等待着什么。
上回他来这里,是为了揭过他与江殊澜的婚事。可造化弄人,的确如墨玄峤所说,如今江殊澜手上那道赐婚圣旨是他最后的活命的机会。
他必须抓住。
既然江殊澜当众承认了先帝指的婚事,便应当并不想置他于死地。
看来江殊澜虽用那杯茶报复了他,却仍对她救过的人有恻隐之心。
否则她只需要静静等着,皇帝或皇后便能让范明真死得名正言顺,不必再多此一举。
她终究是心软善良的。
经过之前种种,范明真不知该如何讨江殊澜欢心。
但他还记得,上回自己跪在这里,江殊澜发现江柔派人替他打伞遮挡风雪时,脸上曾闪过嘲讽的神色。
他希望能尽力能江殊澜消气,所以这回便跪在了艳阳之下,甚至还特意寻了些碎石子铺在膝盖之下。
他在等,等江殊澜像当年那个大雪天一样,再最后救他一次。
他可以不在乎江殊澜与临清筠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旁人的任何议论或是奚落他都可以接受。
只要,江殊澜愿意顺利让他做她的驸马,让皇帝与皇后不能轻易处死他。
生杀大权攥在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室手里,人微言轻如他,只能抓住唯一的浮木。
但范明真不知道的是,江殊澜听叶嬷嬷来禀报府门前发生的事时,只浑不在意地说了声“知道了”,便继续和临清筠下棋。
春日暖融融的太阳一视同仁地照在院内的人和蓬勃生长的花草身上。
“这步我走错了。”江殊澜把上一颗棋子收回来,换了个位置。
“澜澜,你已经悔了九步棋了。”临清筠无奈道。
临清筠暗自观察着江殊澜的神色,想看看她面上是否会有不忍之色闪过。
好在,并没有。
韶光披身,江殊澜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的棋盘,又不时抬眸,偷觑她悔棋之后,临清筠的反应。
见临清筠眸中仍带着温柔宠溺的笑意,江殊澜才放下心来,撒娇道:“反正你会顺着我,凑成十步也讨个圆满的好意头。”
“要不别数着我到底悔了几步棋,干脆教我该怎么赢你好不好?”
江殊澜以往和父皇下棋时每回都会赢,她也知道是父皇不动声色地让着自己。
虽说和临清筠下棋也总是她赢,但临清筠每次都会先让她陷入必输的局面,再由着她耍赖,反败为胜。
让得光明正大。
却也要先让她步入困局,再等着她来撒娇讨饶。
临清筠失笑,抬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心,“有你这样下棋的吗?”
江殊澜才不管下棋的规矩是什么,她很喜欢看临清筠无条件顺着自己的模样。
她喜欢被偏爱。
尤其是被临清筠偏爱。
江殊澜又笑盈盈地落下一子,才对叶嬷嬷说,“不必管他。”
“他爱跪就跪好了,只当他不存在。”
江殊澜当时在宫宴上说出父皇给她留了赐婚的圣旨,却故意没言明上面已经被她写了临清筠的名字。
她不愿过早地把她与临清筠的婚事摆上明面。
因为她不愿收到江黎假惺惺的祝福和赏赐,更不想要那位手上沾血的皇后因着表面关系为自己准备嫁妆。
有些东西,她和临清筠会自己拿到手里,不需要任何人赏。
她也是后来才意识到,她没言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