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殊澜心里的各种思绪纷乱不止,但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沉默地牵着临清筠往母后以前的寝宫去。
那儿里承光殿不算远,也更安静。
她觉得自己和临清筠都需要离开宫宴上那些弯弯绕绕,安静待一会儿。
“澜澜,真的不是别人吗?”临清筠忽然在她身侧问道。
他知道她不会骗自己。
但临清筠就是想听江殊澜再对他说那些能让他的心宁静又喧闹的话。
他需要一遍又一遍地听她亲口确认,他是拥有着江殊澜的。
江殊澜脚步顿了顿,很快又牵着临清筠继续往前,“我之前说过的,我想嫁的人只有你。”
“父皇给我留下的赐婚圣旨上自然也不会有别人的名字。”
只有江殊澜和她父皇知道,他当着江黎与范明真的面递给江殊澜的,其实是一道不算完全空白的“空白”圣旨。
上面的确有赐婚的旨意,却只写了江殊澜的封号与名字,被指婚的另一个人的名字空了下来。
那是父皇留给她的选择权。
而重回这一世的当晚,江殊澜便找出了这道圣旨,把临清筠的名字写了上去。
只会是临清筠,也只能是临清筠。
江殊澜和临清筠抵达延乐宫时,林谨也刚赶到,叶嬷嬷被他远远甩在了身后。
“殿下,叶嬷嬷说临将军受伤了?”
“对,你帮他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江殊澜强作镇定地说。
延乐宫无人把守,江殊澜带着人径直走了进去。之前江殊澜和临清筠一起清理过这里,好歹能待人。
但殿内没有灯,林谨只能让临清筠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就着月光帮他处理伤处。
“这……”
林谨瞥了一眼临清筠右手的伤就知道,这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而且不是一次造成的。
酒杯在手里碎了之后,临清筠应还一直用力紧握,才让那些尖锐的碎片反复碾过伤口,让患处变得越来越严重,甚至显得有些狰狞。
“将军何至于此?”林谨难得严肃地问。
他一般不会问病人是如何受的伤,但临清筠这伤的自伤意味太浓了,他不能坐视不理。
临清筠的目光在自己伤处落了一瞬,又很快移开,眼神温柔地看向江殊澜,低声道:
“不用担心,只是看着严重而已。”
江殊澜动了动唇却说不出什么来,剔透的泪水从玉白的脸庞上滑落。
林谨细心地挑着瓷片碎粒,尽量放轻动作不让他更疼,却也直言道:“实际上也很严重。”
伤的问题不大,但临清筠的心态有问题。
“临将军,虽说医者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但也不喜欢自伤的病人。”
碎片一点点被挑出,难免会牵动受伤的血rou,但临清筠却像是丝毫不觉得疼。
知道澜澜很心疼他,临清筠心里已被自灵魂深处升起的愉悦填满,再装不下任何别的情绪,更感知不到任何疼痛。
他用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拭去江殊澜脸上的清泪,劝哄道:
“不哭了好不好?”
“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江殊澜心里揪成一团,拉下他的手继续牵着,将信将疑地问:“真的?”
临清筠一向很冷静,江殊澜没想到他会让自己受伤,此时她心里的自责快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或许她应该早些告诉临清筠那道圣旨的事,那他便不会以为她是要认下与范明真的婚事,也就不会失手伤了自己。
临清筠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点了点头,温声道:“真的不会了。”
林谨觉得自己的存在实在很多余,但临清筠身上那些隐隐的暴戾和偏执或许瞒得过心乱如麻的唯阳公主,却瞒不过林谨。
他知道,临清筠也没打算瞒他。
从林谨看出临清筠故意在江殊澜面前装睡那时起,临清筠似乎就没在他面前掩饰过什么。
罢了,等寻个唯阳公主不在的机会再劝劝临清筠。
林谨的师父林岱刚给他寄了信来,说临清筠其实是旧友的儿子,让他一定要尽力保他身体康健。
可林谨医术再好,碰到这么不让人省心的病人也觉得无奈。
江殊澜一直担忧地看着林谨帮临清筠处理伤口,牵着的手也未曾放开。
见金创药涂上去后临清筠也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一直目光柔和地望着自己,江殊澜忍不住问:
“疼吗?”
临清筠不答反问:“澜澜在心疼我吗?”
林谨给他上药的动作一顿。
他是真的不该在这里。
有别的人在,江殊澜被临清筠问得一愣,但还是顺着他的话答:
“心疼的。”
“那伤口就不疼。”临清筠说。
江殊澜有些无奈。
临清筠怎么像小孩子一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