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在表面上,他对待唯阳公主与云月公主并无明显偏心,有任何赏赐都会另备一份送去唯阳公主府。
京都近来有关公主和亲的流言不止,但皇上从未对内阁辅臣提起过此事。为争取主动权,两国和亲这种大事原本在北武国使臣入京之前就该开始商议。
这已很能说明皇帝的态度。
而除了不落人口舌,纪相知道,皇帝绝不会让唯阳公主去和亲还有另一个原因——
先帝并未把本该由帝王所控的那半枚兵符留给新帝。
除了死,唯阳公主不可能有机会离开皇帝的视线范围。
“清筠,你与唯阳公主是两情相悦,还是逢场作戏?”纪相正色问。
除了纪相以外,临清筠身边已无其他关系亲近的长辈,他直言道:“彼此认定,已许终生。”
纪相轻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在查先皇后崩逝的真实原因?”
临清筠很快意识到什么,“伯父知道其中隐情?”
“别再查了,”纪相避而不答,“事已至此,大启不需要先皇后的真实死因,只需要休养生息以弥补近年来战事带来的巨大损耗。”
他熟知临清筠的性子,也知道若他如此看重唯阳公主,很可能会为了替她报仇而做出些谋逆之事来。
但不论当今皇帝的仁德是发自真心还是刻意为之,都为大启百姓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安乐生活。
这才是最重要的。
临清筠明白纪相的考虑,但他问:“那大启需要先帝崩逝的真相吗?”
“你说什么?”纪相惊诧出声,思绪百转,“莫非先帝也……”
顿了顿,纪相无力地叹了口气。
是了。
为了不让先帝有皇子,他可以对先皇后下手。那更过分的事情,他也并非做不出来。
“你当真要查清这些往事,打破大启朝堂的平静吗?”
临清筠少有情感外露的时候,一朝把人放进了心里,即便是深受他尊敬的长辈也无法影响他的决定。
已猜到他会给出什么答案,但纪相还是不抱希望地问。
临清筠颔首,认真道:“真相对她来说很重要。”
临清筠毫不在意大启的皇帝由谁来做,但他不会让伤害过江殊澜的人坐在那个位置,手握可以干涉江殊澜人生的权力。
无论他是否真的想让江殊澜去和亲,只要江黎是皇帝一天,便可以给江殊澜添堵。
所以江黎必须死。
纪相隐晦地问:“那对你来说呢?”
“国不可一日无君,但你应也不会让太子坐上那个位置。”
“伯父。”
临清筠不愿欺骗这位长者,如实说出自己的打算:
“公主为先帝独女,是名正言顺的皇室血脉,若她愿意,大启会有第一位女帝。”
“若她不愿意,也会由她来决定那个位置让谁坐。”
他会在她身前帮她铲平所有障碍,也会站在她身后,支持她所有决定。
纪相神色严肃,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最后只忧心道:“希望到时不要波及到无辜百姓。”
他一生为臣,已辅佐了三位帝王。先帝最为贤能勤勉,却也最可惜。
自知改变不了临清筠的想法,纪相只希望无论为上者之间有何种恩怨纠葛,都不会影响百姓们的安乐生活。
战事已平,但大启的百姓仍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实在经不起别的变故了。
临清筠只能向这位忧国忧民的长者承诺:
“我不会伤害无辜的人。若江黎失了理智,做出什么迫害无辜者的事,我也会尽力阻止,”
江殊澜心地善良,她恨江黎,想报仇,却不会想牵连其他人。临清筠知道,自己对纪相承诺的事,也是江殊澜所希望的。
除了先帝以外,纪相是临清筠最敬重的长者,他们都教会了临清筠很多,让他有了一步步走到江殊澜身边的能力。
他不愿让先帝和这位一生为民的长辈失望。
即便比之黎民百姓,临清筠其实更在意,或者可以说只在意江殊澜。
纪相步伐沉重地走出亭子,离开前他还是提醒临清筠:
“无论你们将来想做什么,但目前绝不能因为和亲一事让他抓到把柄。”
“他正等着你们犯错。”
表面的平静安宁或许无法长久,他只愿大启不会走进风雨飘摇的境地。
“多谢伯父提醒。”临清筠诚挚道。
纪相应是担心他会关心则乱,不管不顾地做些什么,才专程赶来提醒他。
*
临清筠回到春景宴时,看见江殊澜正独自坐在矮桌边,兴致缺缺地瞥过那些富丽端庄的牡丹,眼神不经意地落在那盘葡萄上又很快移开。
“叶嬷嬷她们呢?”临清筠走近,温声问。
听见他的声音,江殊澜脸上旋即绽开明媚的笑容,微仰起头望向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