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比以往还要体贴耐心,徐洛音知道他在尽力做好一个丈夫该做的事,于是仰脸笑道:“多谢夫君。”
她红着眼睛绽放笑容,沈韶眉宇微拧,一言不发带她回去。
各自梳洗之后,安静地躺在床榻上,只是谁都没有睡,一个望着窗外的明月出神,一个盯着帐顶发呆。
最后还是沈韶打破寂静,问:“阿音,怎么还不睡?”
“我很久没有想起过我的爹爹和娘亲了,”她克制着微颤的声线,“今日我想放肆一下,去想一想他们。”
她每日都想,只是不敢去想,怕哭得声嘶力竭惹人厌烦,怕提及此事之后在沈府过得更加如履薄冰。
就算在沈韶面前有片刻的放松,她也不敢与他说太多,她明白没有人会想听这些,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定会生厌。
所以她不敢任性,只能将思念悄悄藏起。
垂在锦被上的手忽然被他握住,热源便源源不断地从掌心传递到心上。
徐洛音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鼻尖泛酸,一行清泪从额角滑到云鬓,温凉,微痒。
沈韶顿了顿,假装不知道她在哭,而是轻声问:“你的爹娘是不是很疼爱你?”
“嗯,”她吸了吸鼻子,“不仅是爹爹娘亲,我大哥二哥对我也很好,我是爹娘唯一的女儿,大哥二哥也喜欢妹妹,虽然他们俩经常打架,但是从来没有欺负过我。”
沈韶随意与她闲聊:“大哥和二哥,你更喜欢谁?”
徐洛音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小声说:“我更喜欢二哥。”
“为何?”
“因为二哥陪伴我比较久,他的性子虽然有些不着调,但是总能逗笑我,”徐洛音的神情中带着些许怀念,“从灵州回来之后,二哥总是想着法儿让我开怀,若是没有二哥开解,我肯定走不出来。”
他随口问:“你大哥是什么性子?”
徐洛风如今二十四岁,他们的年纪相差不多,是以两人在书院求学之时曾有过几面之缘,他对徐洛风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年少的时候。
那时候书院中谈论最多的人便是他们两人,他们文采出众,武学造诣也颇高,都是夫子赞扬的对象,相貌又都是长安城中数一数二的,家世也不相上下,互为仇敌,为当时的书院增添了不少谈资。
当时两人一举一动都惹人注目,所以他和徐洛风私下并没有往来,后来一个从文一个从武,更没有交际了。
不过从官职高低来看,还是他更胜一筹。
徐洛音道:“大哥在青州做将军,他生的更高大一些,因为整日Cao练士兵,所以也黑一些壮一些,看起来有些凶,不过这都是表象,其实他的性子和你差不多……”
等了一会儿,她却没有继续说下去,沈韶有些好奇在她心里他是什么样的,按捺不住问:“阿音,然后呢?”
回答他的只有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沈韶侧身去看,她果然已经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瞧着着实有些可怜。
虽然原本的目的就是哄睡她,但是睡得这么不是时候,还是让沈韶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稍稍倾身,用指腹轻柔地拭去泪痕,目光却定在她微张的唇瓣上。
整颗心瞬间变得起伏不定,手上便失了轻重,力道稍重地将指腹按在她的眼尾,徐洛音瞬间便醒了。
四目相对,沈韶不自然地垂眸解释:“帮你擦擦眼泪,这样睡不舒服。”
徐洛音有些懵,过了一会儿终于说道:“多谢夫君。”
“好了,快睡吧。”沈韶躺了下来,慌忙闭上眼睛。
徐洛音却不困了,她好奇地问:“方才我说到哪儿了?”
沈韶顿时睁开眼睛,假意思考片刻才开口:“你说我与你大哥的性子很像。”
“是挺像的。”徐洛音点点头,“对了夫君,你怎么忽然问起我家的事了?”
沈韶极轻微地叹了口气,她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呢?
“我想多了解你一点。”他解释,“还有,若是你想你爹娘了,你可以告诉我,我会陪着你,想念他们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徐洛音张了张口,终于坦诚道:“我以为……你会觉得厌烦。”
沈韶思考了一会儿,沉声道:“阿音,是我让你觉得没有安全感了吗,所以你才将思念埋在心底。”
他得出结论:“归根结底,是我对你不够好。”
徐洛音轻缓地眨了下眼,其实沈韶对她已经够好了,是她自己想得太多的缘故,没有对他敞开心扉。
见她没说话,沈韶低声问:“阿音,睡着了?”
徐洛音抿了抿唇,不知该怎么回答,索性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枕边人的呼吸时轻时重,沈韶见她不想多说,便没有拆穿她,两人渐渐进入梦乡。
翌日清晨,徐洛音前去静兰院,没想到一向准时在八仙桌前等她的文氏却罕见地起晚了,她便坐下安静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