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火莲回来的时候俞充仪正喜滋滋的叫人收好那支人参,见她高兴余火莲也从心里觉得高兴,母子两人手拉着手聊天,可这些年俞充仪在宫里过的并不算好,每天都在挨日子,实在无法向儿子诉说,而余火莲这二十年来是如何过的,就更加无法对俞充仪讲,于是就聊展颢,余火莲说,义父他为人有王者气度,眼光独到,心思高明,武艺更是冠绝天下,虽然严厉,却是个威严又令人崇敬的人。余火莲说这些的时候,俞充仪看得出他似乎并不开心,余火莲缓缓地讲述他与展颢之间琐琐碎碎的事,说他第一次使用那杆夺命锁喉枪时不慎伤了自己,是义父救了他,为了他义父三日三夜未曾合眼,义父将他这一生的大愿交给了他,但是他却辜负了义父的期望,连最后一件答应他的事也没有做到。
余火莲淡淡的说着,俞充仪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却能感受到余火莲的悲伤,和他的自责,于是安慰他说,“事情没有做完,那继续去做就好了,只要努力去做,总有一天会做到的。”
“那如果我不能去做呢?”余火莲问。
俞充仪疑惑道,“既然不能去做,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呢?既然答应了,身为男子汉无论如何都应该尽力去做才是啊。”
余火莲沉默下来,半晌笑道,“母妃说的是。”
两人又聊了一会,俞充仪便慢慢睡着了,余火莲轻轻为她掖好被子,开门走了出去,站在院子里举头望月。想起爹,余火莲发现自己什么都没能为他做,没有为他杀皇上,没有为他杀李承颂,甚至没有为他杀了自己,爹恨了二十年,这笔血债讨了二十年,筹谋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却什么都没有追回,他犹记得在天牢里看见那八个血字时候的心情,那种感同身受的悲戚,分明是宋皇室欠了展家,最后却还是让爹一个人独自离开了,爹最后还有什么心愿?
“父子同行……”余火莲喃喃自语,可是他现在舍不得,舍不得皇上,舍不得母妃,舍不得小离,他觉得自己太自私,如果爹知道,一定会生气,可是……可是……
有夜风拂过花丛,似乎有什么夜行动物从花间跑过,余火莲皱了皱眉,那种莫名的恐惧再次袭上心头,恐惧对余火莲来说,实在是一种陌生的感受,而且这种恐惧来的奇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怕死?不,余火莲知道,这不是对死亡的畏惧,是一种无形的,难道是……怕鬼??余火莲得出了一个荒唐的结论,把他自己都逗乐了,他就是无间地狱的少主,还会怕那些孤魂野鬼吗?
余火莲此刻不能提起真气,于是盘膝席地而坐,抱元守一,心思空明,他必须知道自己在怕什么,然后剔除这种恐惧。他感觉到气海中散乱的真气,再次有风吹过,吹在他的脸上,吹起他的头发,发梢扫过脸颊,微痒。他虽然真气不凝,耳力却还在,静心凝神之下,可以听见屋子里俞充仪翻身的声音,屋顶忽然落下一只夜鸟,余火莲猛然睁眼,他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恐惧,他在害怕自己的无力,没有了这一身功夫,他就什么都做不到,以往那些轻而易举的事,如今却难如登天,即使一墙之隔,他甚至无力保护自己所爱的人,纵然他如何努力,也不能调动一丝一毫的真气,付出任何代价都无法换取,不能挽留,这种恐惧来源于他的无能为力……
余火莲讨厌这种感觉,他发誓,绝不让自己再陷入如此境地。
“少主。”忽然一阵衣袂声响,傅宏落在了他身前。
余火莲淡淡问,“如何?”
“包拯进宫是告诉皇上,唃厮啰使者要自己调查刺客,不希望宋插手。”傅宏也大咧咧的坐在了余火莲对面。
余火莲点点头,与他猜想相同。“你干嘛?”余火莲看着同样坐下来赖着不走的傅宏问道。
“属下在等少主解释啊,少主不是说等属下回来,就跟属下解释的吗?”傅宏理所当然的说。
余火莲都快忘记要跟他解释什么了,只说,“你我有八年未见了,怎么你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
“你不是也没变?”傅宏笑道。
余火莲摇头,“八年前你忽然被爹调走,我们就再也没见过,我还以为爹把你杀了,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
傅宏也颇有些感慨,“是啊,听说你被赐死的时候,我还为你流眼泪来着,想不到却是白流了,改天你得还给我。”
余火莲捶了他一拳,“我宁愿永远没机会还给你。”这个傅宏,原本是余火莲亲卫的煞堂幽冥座,他性格活泼,余火莲总忍不住与他亲近,八年前忽然有一天展颢把傅宏从煞堂带走,余火莲曾一度以为是自己与他太亲近,所以爹将他杀了,那之后余火莲就很少与人亲近了,原来他还活着,时过境迁,他们都还活着,又再次相见,“你是魊堂堂主?”余火莲忽然问。
“是啊,”傅宏点点头,“怎么宗主没告诉你吗?”
余火莲摇头,“名册上魊堂堂主的名字是空的,没想到竟是你。”魊堂正是藏在展颢暗格里那本名册上记载的堂口之一,主要负责潜伏在重要的王侯身边,担任亲卫或者家仆,若非找到那本名册,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