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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爱之人?谢覆重复了一遍沈刃心的话,他眉心微微蹙着,是湖心聚起的满池怨愁,依着有几分文化的,会摇摇折扇说这是西子捧心,但挨着自幼逃学上树的沈刃心,她的想法就是:
他做这拉屎拉不出一样的表情居然不难看。
沈刃心和谢覆不熟,只晓得跟自己一起逃学上树的梁辰在该掏鸟窝逮狐狸的年纪,迷恋过这位谢家小郎君几天,还非得要娶这位郎君做正君,在绝食悬梁不说话三件套耍过一轮之后,先帝屈服了,安排凤君领着官媒去兵部侍郎家求亲。
梁辰当时吃她偷偷送去的点心吃的满脸花猫似的,信誓旦旦地说,她给谢小郎君写过好些信,他都回了的,应当不会有问题。
结果兵部侍郎笑yinyin地带着谢覆出来朝凤君叉手,说:吾儿福薄,蒲柳之姿,不堪为皇女良配。就是回绝的意思了。
凤君疼爱女儿,厚着脸皮道:能问问谢小郎君自己的意思麽?就是让孩子自己说了。他也听过梁辰的说法,梁辰长的不差,性子又好,若是撵着一个郎君来回写书信,那么木石之人也该有所动容。
结果谢覆确实不是木石之人,他是那西洋留影匣子里的纸人儿,是东洋尼姑庵上的泥塑像,城门口孩子推着跑的铁疙瘩轱辘,和那浇不上墙充作栋梁的烂泥。
他说:臣无意尚主。
这下连凤君也没辙了,他只得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来,皇帝家的女儿遭世家嫌弃,也不是这自古以来的第一遭,谢家是五姓之首,从来都是只在五姓内通婚的。他把这个道理讲给梁辰听,又同她讲道理,说谢小郎君或者并不是对她怀有情意,只是脾气好,能容忍她,这天下之大,难道没有同谢小郎君一样好看的小郎君麽?
彼时的梁辰还是个孩子,当时听说这事,丢了糕饼就哇哇大哭,沈刃心是不知道什么花枝乱颤玉容失色的词的,她只觉得梁辰哭的难看极了,脸皱成一团,但难看归难看,她也想跟着她哭,这天地也浑该陪着她哭。
凤君当时就慌了,搂着这小女儿软软的一团,衣襟全部shi透,他拿孩子没有办法,想对着沈刃心笑一笑,发现沈刃心也哭了。
他先说:狸奴不是喜欢阿耶背麽?阿耶背你好不好。
梁辰没有吭声,只顾着哭。
他便说:多大的女儿家,还哭成这样,多丢人哪,一会太子看见了,一定要笑话你。狸奴不怕哥哥笑话麽?
梁辰哭着哭着开始打嗝。
凤君拍拍女儿的背,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像暑天非给主人牵着出去弯弓射大雕的黄犬红马,喘气的声音胜过哭声,她渐渐就不哭了,鼻涕糊在脸上。凤君是很文雅的男人,用袖子给她拭脸,想起来一句可怜体无比,可怜当是可爱的意思,他的孩儿如今太过可怜,已经不那么可爱了,他还是觉得她可爱。
他只得说:阿耶再帮你去求那谢家就是了。
梁辰抬起头来说:阿耶,我想去西方国游学魔法。
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隔了七年还是八年的光景,沈刃心再看这小谢郎君,面白无须,瘦高无用,不知道梁辰当年喜欢他哪里,也不知道他到底后不后悔当年回绝凤君。她知道梁辰早对谢覆没什么想法,她陪梁辰看谢覆拍的那去真留幻片子的时候,还是她先认出来那是谢覆。
梁辰对那片子没什么大兴趣,正聚神贯注在施千里术,自千里外的岭南山上摘荔枝和黄皮来吃,听见她叫唤,回头看了一眼去真留幻镜:
谢覆?谁啊。然后继续去摘果子,三两下就是满满一盘子。
你当年一哭二闹三上吊要娶的正君,狸奴大王不记得了?
沈刃心把去真留幻镜摆去她面前,她正眼看过,这才又被这谢小郎君给惑住,不惜拿皇帝给她的封赏来换这小郎君的自由身。
这让沈刃心很不爽,她非得要剜谢覆这么一下,给朋友出这许多年前的恶气,才能够罢休:
谢郎君可知道,大王有位未婚夫,名唤左芮安?谢郎君长得与那位左郎君,有几分肖似。沈刃心素来不会演戏,读台词都得梁辰给她先写好,这临场发挥起来有点业务不熟练,还好谢覆没发现,他很上道地被她带进沟里。
可是左郎君已经死了。
沈刃心心里大笑上当了,作高深莫测状摇头:谢郎君满腹经纶,竟不知道这世上有起死回生之术?我同大王在西方游学期间,就晓得他们那多有识得复生之术的大能,可在死后三日或七日自墓xue中爬出,其中有位大能叫耶稣,他复生那日还被定了个节,叫复活节。左郎君死而复生了,大王自然用不上谢郎君了。谢郎君且自去吧。
待看到谢覆捂着心口作心痛状,沈刃心才心满意足地离去,看戏也要看到末嘛。他现在作哪门子的难过?是为攀不上高枝的追悔莫及吧!她最讨厌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
代梁辰安排完谢覆的销籍,沈刃心返回为水台,与西方国的自然术力交流会还在开,为办这东西方自然力交流会,梁辰废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