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悬挂在天幕之下的弯月冷凝如铁,海上吹来的风带着chaoshi的咸腥味,从耳畔呼啸而过。
源纯于半空现身,她没想到自己会出现在这个位置,人愣了片刻,但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比思维快,她抬起手牢牢抱住上方的杰森,随后跟他一起结结实实地摔在地面上。
头顶响起纷乱的欢呼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十分清晰。
“哦吼——摔下去了摔下去了!”
“你们拍下他挣扎的样子了吗?”
“真是太Jing彩了哈哈哈!”
“……”
这点摔伤对源纯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她缓缓抬起头,深红的眼眸里微光流转,视线刺破夜幕,如准星般锁定了扒着居民楼天台边缘、探出身体朝下张望的人影。
一、二……五,一共五个男性,年龄都在二十五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神态异常癫狂,眼球充血,脸颊涨红,心跳过速,再加上空气中游离的若有若无的刺激性酸臭味……
很明显,聚众嗑|药,嗑high了四处发疯,杰森倒霉遇上他们,双方发生冲突,杰森一个人难以抵抗五个成年男性,被他们合伙逼得坠楼了。
搞清楚前因后果,源纯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她微微动了动手指,楼顶的欢呼声便戛然而止,紧接着是几乎叠在一起的五声沉闷的“噗通”,五具新鲜出炉的尸体从楼上掉下来,各个造型扭曲。
源纯没有给尸体一点儿眼神,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杰森身上,她感知到了生命正从怀抱着的躯体中迅速流失,恐慌有如实质,从四面八方朝着她不断挤压,令她渐渐无法呼吸。
我不是接住他了吗?落地的时候我也垫在下面了,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
“杰、杰森……”源纯的声音宛如轻烟,风一吹就会散的那种,她摸了摸杰森的脸,手指沿着他的下巴滑落,路过脖颈和胸口,抵达柔软的腹部,“你……醒醒……你怎么样?”
摸索的手停下,指尖缓缓颤抖起来,越抖越剧烈,最后带动源纯整个人都在发抖。
杰森睁着滚圆的眼睛,呆呆望着源纯,他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让模糊的视线聚焦,勉强清了视野中女孩焦急的脸。
她从来没露出过这样的神色,杰森恍惚地想。他想对源纯说别怕,嘴刚张开一条缝隙,鲜血就争先恐后涌了出来,喷得到处都是。
高空坠落,即使有源纯当垫子,身体保持住了完整,但柔软脆弱的内脏仍然扛不住巨大的冲击力,已经被砸碎了。
“啪嗒”“啪嗒”,温热的水接二连三滴落在杰森的脸上,唤回他逐渐涣散的思绪,他发现源纯正边掉眼泪边堪称笨拙地捂住他的嘴,想把汩汩流淌的血ye堵住。
原来你也有做不到的事啊……杰森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虚弱地笑了起来。
“别哭……”杰森发誓他已经用了最大的力气,但说出口的话仍然轻得几不可闻,血ye还在不断地往外涌,他每张一次嘴都要被呛得喘不过气,剧烈地咳嗽好几下,“我把钱……咳咳……放在床下……咳咳……的箱子里……”
“……谁要听这个!”源纯按在杰森腹部的手猛地收拢攥拳,她直勾勾地盯着杰森,泪水糊得满脸都是,神色狰狞得可怕,哪里还有半点仙女的气质。
杰森只是笑,笑容脆得一碰就碎,“你……自己……”
源纯深深地呼吸,努力控制住暴虐的情绪,她气得想把周围的一切都毁掉,但是不可以,杰森还活着,还有一点点微弱的希望,她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发泄上。
“我不要自己,”源纯用力握住杰森的手腕,坚定地、一字一顿地承诺,“我不会让你死的。”
命的确不可以交换,那能不能……共享呢?
源纯松开杰森的手腕,手指沿着脉搏往上,滑过他的掌心,一根根楔进指缝,死死扣紧。
她闭上眼睛,放出魔力,小心翼翼地将杰森整个笼罩。
【他承受不住的,】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平静地阐述着事实,【你知道。】
【可以,】源纯同样冷静地回答,【有我在。】
【值得吗?】声音反问。
源纯回答:【我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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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的身体宛如四处漏水的破桶,血ye从堵不住的缺口中汩汩流出,带走温度与生机,很快就要流干了。
他已经昏过去了,距离死亡就差一步,但他还能思考。
可能这就是人生最后时刻的走马灯——杰森看到了自己短暂又糟糕的一生:贫民窟,父母声嘶力竭的争吵,赌|博,毒|品,殴打,肮脏角落里父亲死不瞑目的尸体,崩溃得神志不清得母亲,孑然一身。
我努力过,但到此为止了,杰森想,这就是结局,生长在污泥里的野草,果然没有资格向往灿烂的阳光。
杰森不害怕死亡,只是很担心源纯。
没人看着她,她肯定第二天就犯懒,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又变回最初木木的样子,那么傻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