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漾手里拿着半只冰淇淋,对着黄栌的画指了几处,“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小人?为了画面丰满对吧?只考虑到画面丰满和构图严谨了对吧?妹妹,不是我说,你如果只按照教材上教的那些基础画画,是成不了画家的,这辈子别想了。”
黄栌心里失落,垂着眸子“哦”了一声。
睡前,黄栌去书房找画册看时,孟宴礼刚好在书房。
看见她,孟宴礼先开口了:“黄栌,徐子漾的话说得比较重,基础好不是一件坏事。”
本以为黄栌什么都不会说,没想到她大大方方承认:“你听见了啊?我被他气死了,真的,好歹委婉点嘛!”
孟宴礼笑了:“是他过分了。”
黄栌不是个傻姑娘,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这些天的相处,她也知道徐子漾是个在感情方面比较冷淡的人,不会因为和她聊得来就委婉什么的。
他说的是心里最直观的感受,可能在表达方式上不太好令人接受,但他说得对。
每年美院毕业生千千万万,都很优秀,但不是人人都能成为艺术家。
徐子漾只是以一个艺术家的眼光告诉黄栌,她还不行。
“聊聊天行吗?”黄栌问。
“过来吧。”
黄栌走到书房的桌边,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手托着脸,缓缓开口:“孟宴礼,其实我不是一个没有自信的人。我如果没有自信,就不会在我爸爸毅然反对我学画画的情况下,坚持画了16年。”
又是夜晚,又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书房。
夏蝉都已经入睡,只有浪花拍打着礁石的声音,伴随着黄栌的诉说。
孟宴礼在黄栌开口的一刻,摘掉耳机,把书倒扣在桌面上,认真倾听。
“我感到沮丧是因为我足够努力,我可以不谦虚地说,我一直在努力,除了这个暑假,我几乎没有停歇过。因为努力过,才对成绩感到失落,并不是因为我从最开始就缺少自信。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孟宴礼点头:“我懂。”
“有很多同学羡慕我,他们认为,艺术生想要坚持做艺术是需要经济支撑的,而我又很幸运,因为家境不错。但我其实有点着急,你不知道,我很喜欢的一个艺术家,在我这个年纪,已经在国际上都很有名气了。”
顿了顿,黄栌忽然笑起来,“不过,我觉得我总有一天也可以,慢慢来就好了。很多画家生前都是穷困潦倒的,只赢得了身后名。”
孟宴礼笑了:“安慰的话都被你自己说完了,我说什么?”
“不用说什么啦,每次都找你吐苦水,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我的荣幸。”
黄栌匆忙抬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孟宴礼指了指面前那本扣在桌面上的书籍,他说,你看,亿万年更替,只需要一本书就读完了大概,人生更是弹指间。在我们都化为灰烬之前,有这样一段时间,能坐在这里倾听另一个人的心事,是不是我的荣幸?
“孟宴礼。”
“嗯?”
黄栌环抱画册,压抑住心脏的狂跳,喃喃开口:“你人真好。”
孟宴礼扬眉:“过奖了。”
可能是被孟宴礼旁敲侧击过,睡前,徐子漾和黄栌在过廊相遇时,这人大咧咧地为自己的说话方式表达了歉意:“孟哥说了,对着女孩子那么说话是不对的,下次我注意点。妹妹,你没生我气吧?而且我说的是心里话啊,你能理解对吧?那么画本来就不行,成功不了的。”
“好了别说了……”
黄栌感觉自己脆弱的心灵又被插了一箭,捂着胸口说:“我能理解,也没生气,真的,不用道歉。”
再道歉几句,她快要不行了。
这种打击,她一天只能扛过一次!
“没生气就行。”
徐子漾说着,目光落在黄栌手机屏幕上,她手机没锁,壁纸是Grau的一幅画,他张了张嘴,“Grau?你喜欢Grau?”
“对呀。”
徐子漾嘀咕了一句“服了,简直天作之合”。
但黄栌没听清,还笑眯眯地反问了一句:“你居然知道Grau?”
“不但知道,我还认识呢。”徐子漾看向孟宴礼的房间。
黄栌听说徐子漾认识,兴奋极了,几乎两眼放光。
她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什么关于Grau的消息,现在徐子漾说他认识。
天呐!!!
“你给我讲讲他。”
“不讲。”
“刚才不是找我道歉的吗,我不接受,给我讲讲Grau我就原谅你。”
徐子漾显然没想到黄栌也有这么“无赖”的时候,大吃一惊:“你刚才不是已经原谅我了吗!”
“又不想原谅了。”
黄栌把徐子漾平时软磨硬泡孟宴礼的那招,学了个七八分,最后得到的答案是,今天太晚了,明天有空的话,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