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兮怒上心头,喉间涌起血腥味,吼道:“萧九辰!!你居然护着她?!”
萧九辰抬手轻轻拢住她的眼睛,嗓*T 音低沉:“小七,收心。”
眼前骤然黑暗下来,她胸口剧烈地起伏,心跳快如擂鼓。
萧九辰的手轻轻往后一带,让她靠在了他的胸膛上,莫名的,花兮的眼泪在他的掌心流了下来。
她自己并没有看见,当她怀着无尽恨意出剑的时候,眼底一闪而过的金光……
正是入魔的征兆。
萧九辰的声音温和地传到她耳边,隔着胸腔微微震动:“你累了。”
说来也奇怪,她之前并不觉得自己累,但是萧九辰这句话一说出来,她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像水一样流淌走了,一直压抑着、没能意识到的疲倦,如洪水决堤般淹没了她。
那种累是从心底蔓延出来的,她连持剑的力气也没有了,无声地张嘴呼出一口气,眼泪刷得淌了下来。
上次她合眼还是在小青的莲花池底,那时候与其说是休息,不如说是昏迷,之后尚未恢复就又回到了九重天。
短短几日,或许又是无比漫长的几日,她先后亲眼见着无尘道长、人间萧九、小青、摩邪的死。
她怎么能不恨?
萧九辰轻声道:“你想将重锦怎样都可以,但是让我来做吧。”
花兮低声道:“不就是堕魔,你觉得我在乎么?无非是变得跟你一样。”
萧九辰道:“可我不想让你变得跟我一样。”
一瞬四周极为安静,像是所有的风声都远去了。
他掌心的黑暗中,花兮听到自己的心跳,清晰用力,逐渐缓慢,一声又一声,
萧九辰语气温柔,罕见地说了很多话:“卓悯已经死了,继续恨他没有意义。死去的人会希望你向前看。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是快乐的。不要因为我就觉得堕魔没有关系。堕魔的感觉就像是,你世界里太阳再也不会升起。你想要入魔,任何时候都可以。但入魔以后,就再也不会变成从前的样子。你心不静,就去找你师父,他心境平和澄澈,不会对你轻易放手。”
花兮心里有些难受:“你堕魔是这样的感觉么?”
萧九辰轻声道:“妖王之位,守不住就不要守了,不要为身外之物拼命。新王继位,妖谷会混乱很长一段时间,你不要去,就算要去,也不要一个人去。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提前跟大总管说,虽然他长得丑,还经常胡乱揣测,但他不会害你,妖姬未必。至于元信,虽然会对你好,但其心可诛,而且废物,你若是去找他,还不如去找上神……”
花兮越听越觉得不对,颤声道:“萧九辰……你,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她挣扎了一下,试图转过身来看着萧九辰,然而萧九辰轻轻抚着她的脸,低头吻了一下她的眉心:
“小七,我之前说,我是靠恨活到今天的。其实不是的,是因为爱你。”
“萧九辰!”花兮心里那股慌乱越来越大,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噬了。
她不管不顾地转过身来抱住他,这才注意到萧*T 九辰纤长的睫毛下,目光是那样漆黑,深邃,金光完全泯灭了,像是夜深人静的大海。
恐惧像蛇窜过花兮的后脊,她的目光急切扫过萧九辰苍白的脸颊,和……早就被血反复浸shi的红衣。
他一直穿着红衣,所以被血淋shi了那么多次,竟然也显不出多么突兀。
花兮手指颤抖地摸过他的身前,把最后的法力全部送到他身体里:“萧九辰……你伤到哪里了?你再坚持一下……师父,师父!师父!!!”
她抓着萧九辰的衣服,扭头张皇失措地喊师父,但是没有人回应她。
她什么都看不清了,泪水漫过视野,将萧九辰的面容变得模糊。
她怎么竟然没有想到呢?!
她亲眼见过萧九辰心脏被戳穿却还能对她笑的样子,就以为他不管受多重的伤都会好起来,她见到萧九辰还能一剑击破天帝守护扶桑神树的禁制,就觉得他的法力还没有耗尽。
但他怎么可能不疼?怎么可能不累?怎么可能有无穷无尽的法力?!
天帝靠着扶桑神树一次次起死回生,但萧九辰没有,他第一次杀死天帝就耗尽了自己的力气,那后面靠的是什么在跟天帝打?!透支的是血,是魔丹,还是命?!
萧九辰温柔地抱住她,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她眼尾的泪水:“好了,不要哭了,没关系的,你听我说……”
“怎么可能没关系!我不要听你说,我要你留下来以后慢慢跟我说!!”
可萧九辰的身体逐渐消散成魔气了,她哭着却握不住他的手,魔气从她指尖溜走,像是滑过的清冽水流。
萧九辰说话已经很吃力了,但他依然笑着望进她的眼睛:“你从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在下次见面之前,不要死啊。这次可以,让我说吗?”
漫天的魔雾腾升而起,将她的身影包裹起来,浓雾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