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但凡晚来一步,”司命微微一笑,“就已经被杀身取骨了。”
花兮愕然,半晌道:“谢星君救命之恩。”
“救得了你一时,救不了你一世。”司命道,“天帝找来我这,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躲。”
花兮悟了:“去人*T 间。”
司命笑道:“还是个聪明的。”
如果天下还有一个地方能躲,那便是三千凡世,天帝除非一个个找过去,找遍天下数以万计的人,否则断然找不到她的藏身之处。
司命道:“想要养魂,没有什么比转世投胎,从头开始养起,更合适的了,这一世他活得越久,魂魄养得越好,最好是寿终正寝。萧九辰命里有这一劫。他去哪个凡世,我送你去便罢了,只不过,他以凡人之躯度过一生,你却是以神女之身下凡,切记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改变凡人的命数,不可插手人间事。”
花兮道:“都记住了。”
那两名黑衣仙官,突然急匆匆地从回廊里飞掠而上,压低了声音同司命耳语。
司命摆摆手:“知道了,闭门不见。”
花兮:“难道是?”
司命道:“是,天帝已经找来了。”他不急不慢地收茶。
花兮道:“他不会闯进来吗?”
“当然会。”司命懒洋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沙漏,轻轻搁在桌上,“沙漏走到尽头,就是他闯进来之时。”
那沙漏只有半个巴掌大,沙粒飞速下滑,眼看着时间已然不多了。
司命不急,她急,一边飞速瞥着下滑的沙漏,一边语速飞快地问:“星君,当年杀了我的人是谁?是天帝吗?但隔着一条弱水他怎能杀我?难道是金影卫动的手么?金影卫又是些什么人?为何各个都如此厉害?您当年的预言是真的吗?萧九辰当真会推翻扶桑神树吗?三千金影卫究竟怎么才能打倒?就算萧九辰醒过来也不能以一敌千,我……”
“嘘。”司命食指贴在唇上,“天机不可泄露。”
“那我去凡间以后,该怎么办?从凡间回来以后,又该怎么办?”
司命从怀中抽了三根判签,随手拿起桌上的毛笔,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字:“你自然都会知道。”
“我若是不知道呢?”花兮的眼泪夺眶而出,眼见司命拎着判签要走,她伸手抓住司命的袖子,低声求道,“能不能告诉我一句,哪怕只是一句?或者只是暗示我一下?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
司命眸中露出几分悲伤,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天道自有定数,花将离,你的命是靠自己走出来的,不该问我。”
他手中的判签飞射而去,一根没入萧九辰的眉心,一根没入小白体内,一人一虎的身子顿时被一团金光托起,闪电般掠过观星台,从万丈高空直坠而下。按照天界的规矩,仙君下凡渡劫,坐骑随侍同渡,小白名义上是萧九辰的坐骑,便也逃不脱此例。
小白在空中惊慌地拍着翅膀想往上飞,对花兮发出求助地惨叫,但惨叫声还没传到观星台,那金光已经拖拽着它坠入莲花池。
一朵白莲是一处凡世,盛开为盛世,枯萎为末世,数不清的白莲在碧池中起伏荡漾,便是三千红尘在洪流中命途跌宕。
整个天枢宫一阵巨*T 响,大门洞开,花兮猛地回头看去,那沙漏刚好走到低端,最后一粒沙子飘摇而下,分毫不差。
司命道:“是时候了。”
无数金影卫飞身而入,剑光凛冽,贯穿碧波扶摇直上,向着观星台而来,花兮那一刻突然顿悟,司命这么多年并非不理世事,也并非不出天枢宫半步。
司命从一开始就知道天帝的一切罪恶,他知道天帝何地而生,也知道天帝何时而死。
他是被天帝囚禁在这里的。
花兮看着司命深邃的眼睛:“你为什么要帮我?”
司命将最后一根判签放入她的手心,温和一笑:“还会再见。”
他轻轻一推,花兮的身子倏地不由自己控制地飞跃而起,在烈烈风声中,如流星坠落。
最后一眼,她看见漫天繁星下高耸入云的观星台,数百名白衣金面具的金影卫层层环绕,一声不响地,将剑架在了司命的脖子上。
而司命的身形突然溃散,化成一大片振翅而飞的黑鸦。
*
凡尘。
一处黄土朝天的荒郊野外,破败失修的崎岖驿道,牛车马车和穿着草鞋在炎炎烈日下徒步而行的人混杂,发着一股臭汗发酵的味道。
车马匆匆,无人注意路边的斑驳树荫下,凭空多了个红衣身影。
花兮皱了皱眉,捂住了鼻子。
真要命,司命为何不能给萧九辰写个荣华富贵的判签,让他一辈子做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她也好在旁边混吃混喝,一世悠闲。
至于天帝,管他的,等萧九辰这一辈子过完了再说。
结果,怎么搞到这么个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地方?
她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