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菠萝不提,他也从未放弃过对那群豺狼虎豹的怀疑。
秦氏族系盘根错节,再加上老头子身体状况不好,他又刚刚上位,一些旁亲外戚早就虎视眈眈,等他父亲倒下的那一日,现身的恶人绝对不在少数。
“那本日记本,可以说是记录了我家破人亡的经过,只不过关键部分被马赛克了,很多信息我都没办法看到,甚至在菠萝认出你之前,本子上关于我配偶处的名字都是模糊的,我只能靠猜测。
我起初觉得只要我够小心,日记本上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但是我错了。一年前我遭遇了一次意外,不过还好有惊无险,事发后翻看日记本,里面正好有关于那次意外的记录,只不过之前是马赛克的状态。这意味着,如果我依旧循规蹈矩,那些事情该发生依旧会发生,小心和谨慎完全不能扭转局势,想要改变结局,必须赶在那些人动手之前,一个个把他们揪出来。
虽然我很不屑与你为伍,但是…”
她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叹息间带着一抹自暴自弃地妥协,自说自话:“但是秦砚,不管你接受还是不接受,我们现在就是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
关于宋桃一年前的那次意外,秦砚有印象,那段时间她刚被曝出有个孩子,网上关于她未婚生子的热chao刚刚停歇,过了不久却又卷入了一起绑架案件。
那天白昼很短,急促的警铃划过Yin绵的雨幕,声波一路传到高空,他站在环达大厦的窗边向下俯瞰,红绿灯处驶过一排警车。他出了会议室,手下的员工一个个挤在窗边,讨论着当红女星宋桃身陷绑架案的*T 事件。
那时他是怎么想的?
作为同窗几年还老和自己针锋相对的故人,他或许在心底帮宋桃好心祈祷了几句,又或许没有,不太记得了,只记得那个傍晚的天空像塌陷了一般,压得他有些烦闷。然而今非昔比,这一次亲口从她嘴里听到这件事,女人轻描淡写并未做过多的赘述,他反而莫名有些后怕。
心底某处隐秘的角落轻轻地抽了抽。
秦砚不由自主偏过头,她巴掌大的小脸缩在毛茸茸的衣领中,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还有被冻得微微泛红的小巧鼻尖。
过往二十九年,他自诩是一个不为美色所动的人,更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可不知为何见到她在寒夜里微微发抖地模样,脑袋里竟然生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怜惜。
可怜兮兮的小猫咪,想帮她捂一捂,帮她暖暖。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甚至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身上的外套已经披在了宋桃身上,待意识到他做了什么的时候,两个人皆是一愣。
“你…你没发烧吧。”宋桃迟疑片刻,伸出手背贴在了秦砚的额头上,“喂,你头好像真有点烫。”
她的手背光滑细腻,冰冰凉凉的,秦砚不太自然地撇开头,目光摇晃,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心虚地说道:“你蠢不蠢,明明是你的手冰。”
“没发烧没中邪,那你给我穿什么衣服,你有这么怜香惜玉?我才不信你有这么好心。”宋桃嘴上虽然别扭了半天,两条细白胳膊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宽大的袖子,毫不客气地拢住衣襟,立起外套的衣领,把拉链一下拉到了领子顶部。
“毕竟我们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秦砚被她幼稚的举动逗得轻笑了一声,穿衣速度之快,仿佛他下一刻就会反悔似的,开口调侃她:“你冻死了我怎么办,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成鳏夫。”
宋桃那双勾人的狐狸眼笑得微微弯起,狡黠中带着少女时期才有的俏皮灵动,直勾勾地盯着秦砚:“反正穿上了就是我的,就算你后悔也来不及。”
就该让她的影迷朋友来瞧瞧她这副得意洋洋的嘴脸,什么清冷孤傲冷艳美人,反正在秦砚这儿,这些形容词和宋桃哪里沾得上一点边?
宋桃在他心里那一长串的前缀今夜又添了新词,不讲道理和霸道任性。不过说来奇怪,最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含着贬义词性的前缀越变越长,他却觉得这个烦人Jing越看越顺眼。
两个人坐在船头又说了些有的没的,只不过每次正经话总讲不过三句,他们就又开始互怼扯皮。
长夜落在渔船的月色不再宁静,碧波粼粼的浪掀卷出喧嚣的白沫,秦砚低头一看腕表,伸手拎起还在喋喋不休的宋桃:“回去睡觉。”
向来高傲的她哪里能忍受这种拎小鸡崽的姿势,刚要张牙舞爪,就被秦砚突然凑近的脸吓了一跳。
“*T 明天再和你掰扯,”他微微俯下身子,看着她的眼睛:“很晚了,不然明天你又要喊累。”
“谁喊累,我才…”声音有些大了。
男人伸出食指压在她的唇上,无奈地说:“行了,回去睡觉好不好。”
“什么啊,你这什么语气,哄小孩吗?”她轻声嘟囔着,忿然模样。
秦砚没有否认,轻笑了一下:“乖。”
明明想发脾气的,可一抬头撞进那双并不常见的笑眼,宋桃突然什么都气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