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天色将晓,他已醒了过来,穿衣起床,原还想着孩子们正在长身体,近来又一路奔波未曾停歇, 让他们多睡一会, 哪知道出得院子才发现, 李铭跟陆微早已开始练剑, 而陆衍正在一旁扎马步。
“你们怎起得这般早?”他笑着询问孩子们。
“父亲在平岭的时候说过,要让阿铭哥哥带我去飞虹山庄的,儿子要尽早练起来。”陆衍一张小脸满是认真。
他自从去吴江之后便已经被迫暂时放弃书本,而他们从平岭寨出来的时候,甚至连行李都没有,只有山匪们给凑的两件换洗衣裳,还是粗布的,别提多寒酸了。
但他似乎已经不再怕被人嘲笑,甚至还觉得粗布衣裳耐磨耐脏,非常时刻比绸缎衣裳更为实用。
庄头安排房间的时候,他一早便提出要跟李铭同住,大清早李铭起床练武,他也紧跟着爬起来,被兄姐安排先热身,接着开始站马步。
刚刚准备过上平静生活,享受天lun之乐的陆安之:“……”
当时情况紧急,他也是怕自己若有意外,陆家那样的环境孩子给带歪了,旁的没学会,倒学会一肚子钻营本事,他就算是到了地下也难以瞑目,这才把儿子托付给李铭。
“这件事情……容后再议。”
陆安之只能使用拖延大法,先哄住了孩子再说。但他忘了自己不止许诺了一件事,还有另外一件事,当天下午便有人找上门来。
沈肇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狗皮膏药朱实,两人骑马出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陆家庄。
陆安之见到两位年轻官员,还是颇为高兴的,吩咐手下人准备酒菜:“庄上寒陋,两位大人见谅。”
朱实不等沈肇开口,立刻嘴甜似蜜:“陆伯父说哪里话,咱们一起住过山寨之后,您这庄上就算不得寒陋了。”他左右寻找:“怎的不见微儿妹妹跟衍哥儿?”
——微儿妹妹?
沈肇冷冷横了他一眼:“朱大人,陆伯父在平岭已经将微儿托付于我,她是沈某的未婚妻,还望朱大人谨守礼节。”
“沈陆两家又未下聘,不过是私下口头约定,也不是不能反悔的。”朱实可不吃他这一套。
沈肇:“……”
陆安之:“……”
两人正僵持不下,外面仆人来报,说是沈家大爷来访,沈肇面色遽变,陆安之已经笑着迎了出去。
沈弈虽然比陆安之年纪大些,但当年却颇为投契,昨晚听说亲家进城,贸然拜访原本不妥,但他派下人去陆府送信,结果陆府守门的老仆却说陆安之回京当日便带着子女搬去庄上,联想陆家家风,顿时坐不住了,匆忙准备了些礼物,顶着沈大夫人的唠叨带着儿子前来拜访。
庄户院落浅窄,两人在主院外撞上,沈弈顿时笑起来:“好你个安之,进京竟不曾告诉我,还躲到庄上来避清闲,还是我消息灵通。”他招手叫身边的儿子:“源哥儿过来,见过你岳父。”
“源哥儿?”陆安之吃惊的打量沈弈身边的少年,少年温良腼腆,红着一张脸上前来见礼:“小婿见过岳父。”
陆安之张口结舌:“这……这……”
眼前的是源哥儿,那跳出来说是他女婿的沈肇又是哪个?
朱实原本听说沈家大爷来了,生怕为沈肇添了臂膀,连忙跟着出来,谁知却听到这话,顿时也惊呆了,转头去看沈少卿的脸色,但见他眼神幽晦难言,不由浮起一个念头——这位不会想抢侄子的婚事吧?
沈弈不知就里,余光见到沈肇也在,顿时高兴道:“老三,原来你也过来了,怎的没告诉我一声?”他还热情向陆安之介绍:“这是我家老三,你们应该在吴江见过了。”
“你家老三?”陆安之更糊涂了:“这不是……你家三哥儿?”
沈弈也很诧异:“你竟不知?这是我家三弟啊。”
陆安之:“……”
女婿竟也有冒名顶替的?
他一肚子疑惑憋在心里,望望沈弈跟源哥儿,再望望沈肇,越发糊涂了,不明白沈肇图什么。
“沈兄请。”一帮人杵在院子里也不太像样,陆安之只得先招呼客人进屋再叙。
众人重新落座,自有庄上婆子奉茶,陆安之环顾众人,终是开口:“沈大人,你有没有话要跟我讲?”
沈弈不明所以:“安之——”
没想到沈肇却开口道:“陆伯父,我并未冒充源哥儿,但十年前我与微儿已经私订终身,还请伯父明察。”
一顶私订终身的大帽子扣下来,沈弈都懵了:“老三,你在说什么啊?十年前你跟微儿怎么会认识?再说微儿跟源哥儿早有婚约,我上次已经告诉过你,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身为父亲,陆安之更为生气:“沈少卿慎言!我女儿清清白白,十年前她才六岁,如何与你私订终身?你这般毁人名节,可不是君子所为。”
朱实没想到道貌岸然的沈少卿居然还有这么禽兽的一面,竟然觊觎未来侄媳妇,当即忘了自己此次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