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太医额头上净是汗珠,面容很是严肃,长叹一声道:“回公主殿下,摄政王失血过多,如今人已经昏过去了,好在他背上的伤口已经缝合止住了血,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那枚袖箭从摄政王的背部贯穿到了前胸,袖箭需要拔|出来。”吴太医为难道,“虽然那枚袖箭并未碰到摄政王的关键脏腑,但拔|出袖箭总是有些风险的,若是拔不好又大出血,摄政王便危险了,我们几个太医没人能有把握……”
闻姒听明白了,摄政王位高权重,是皇帝的股肱之臣,治好无功,若是没把人救回来便是罪过,那拔袖箭之人,定是最后的承担者。其中关系复杂,闻姒身在天家自然知晓其中无奈。
可是,萧子玦现在危在旦夕,那枚袖箭不可能永远留在他的胸口里。
“我来!”闻姒语气坚定,“我来拔箭便是,若是摄政王真的……真的出了事,也与你们无关!”
吴太医眼睛亮了亮,旋即跪地一拜:“遗珠公主乃女中豪杰也!此刻耽误不得,快随老朽进来!”
闻姒点点头,随吴太医绕到了屏风之后。萧子玦此刻上身赤膊,平躺在床榻之上。他眼皮沉沉的,苍白的面容里待了一丝死气沉沉。这和那个平日里冷傲决然的萧子玦简直判若两人,那层傲气俨然消失不见。
闻姒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萧子玦,她曾经以为这种脆弱的模样她一辈子都不会在萧子玦的身上看到。即便是他们多年前初见之时,萧子玦拖着残废的双腿坐在轮椅上,都是那种傲视群雄的模样。
而如今……
闻姒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也是脆弱的,也是一个有血有rou的人。
“吴院长!吴院长!”太医们一看吴太医进来了,纷纷围了过来,“吴院长,后边该怎么办呀!”
此时,吴太医把身后一让,闻姒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吴太医道:“摄政王胸口的袖箭由遗珠公主亲自拔|掉。”
吴太医的语气毋庸置疑,其他的太医们当下了然,纷纷让开了位置朝闻姒躬身施礼。
所谓巾帼不让须眉,不仅仅是可以持剑征战沙场,如此果敢之女子,行事大气颇有气节。到了此刻众人才明白,为何摄政王独独对闻姒情有独钟。
吴太医对闻姒讲了讲拔袖箭的手法和需要注意之事,其他的太医们各司其职,准备好在闻姒拔|掉袖箭之后的应急之举措。
闻姒的手握住了穿出萧子玦身体一半有余的袖箭,她目光专注而坚定,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之色。
吴太医曾经做过军医,犹记得有一些新兵看见老兵身上受伤拔箭也要躲开远远地看着,倒说不上是害怕,但这么严重的伤总会让常人头皮发麻。
吴太医对闻姒的敬佩又多了几分,他在闻姒的下手处,手里拿着止血的医布和伤药同闻姒点点头:“公主,可以了。”
闻姒回以一个肯定的眼神,她摒除杂念,握着袖箭按照方才吴太医所说仔细地将萧子玦身上的袖箭拔|了出来。
就在袖箭被拔|出的第一时间,吴太医立刻将手中的伤药按在了萧子玦的伤口处。
吴太医面露欣喜之色,指挥其他太医:“来人!止血,缝合,包扎!”他头也不抬,直直盯着萧子玦的伤口处,“公主的手很稳,并未碰到摄政王的血管,太好了,太好了!”
听到吴太医这么说,闻姒才忽然颓然地后退了几步,顿时天旋地转起来。
太好了,他得救了……
……
闻姒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在乾清宫的便殿了。
房间里,织娘和小双双正守着她。见闻姒醒了,一群宫娥便在织娘的指挥下忙忙碌碌起来,送水的、送粥的、送药的……
“萧子玦呢……”
一开口闻姒的嗓子便听出了不对劲来,织娘用勺子搅凉了药汤送到闻姒唇边:“他没事,只是失血过多还在昏睡着,吴太医说这次多亏了你,他会醒过来的。反倒是你,这几日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太医刚给你号过脉说你气血两虚,之前一直靠一口心气儿提着,所以当你一听说萧子玦没事了,立刻就昏了过去。”
闻姒扯了扯嘴角,说自己没事,想要起身去看萧子玦,却被织娘拦住了。
“别动,也不急于一时,那边萧老侯爷和晴儿都在。你先喝了汤药再喝些粥,好好睡一觉吧。”织娘道,“慕沉说了,这些日子你们就暂住乾清宫,萧子玦不方便移动,想来你也放心不下他,索性也留在这照顾他,等他能动了再出宫,这些日子双双便由我来照看。”
闻姒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她的确太累了,眼皮一合便沉沉睡了过去。等她在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日晒三竿了。
她来到了萧子玦的房间,萧子玦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此刻正安静地睡着。
萧老侯爷和晴儿下去休息了,房间里只有守着的宫女太监,闻姒示意他们下去,安静地坐在床边。男人身上的凌厉消散得干干净净,胸口平稳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