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芫自知失言,当下便噤了声不说话了。
萧振玉看到青芫眼下乌青一片,神情懊丧,于是也不忍苛责了。
她转过头来,面上却未见轻松之色。
避无可避地就想起了那送礼物之人,她心知那青芫方才所说是戏言,但思绪却是陷入了回忆里。
亿起了那薛兆之,成平三年的新科探花郎。
原本她与他是八杆子打不上关系。
虽说她是皇帝养女,众人皆以为其金尊玉贵,身在绮罗堆,锦绣丛中,可实际上却是茕茕一身,失怙失恃,只要那御座上的皇帝一走,那情势就是一落千丈。
而这探花郎薛兆之,丰姿冠玉浑然天成,其青云得路,蟾宫折桂前途无量,门楣也甚是显贵,亦是城中诸多贵女的心之所向。
两个人如云泥之别,绝无可能。
可就是偏偏绑到了一起。
一切的一切也皆因为皇后的一句戏言。
那日,皇帝为新科进士们赐宴杏园,众人皆在席上,也包括萧振玉。
席上贵女们的目光都不断飘向了下首那的探花郎,只见谦谦君子如琢如磨,眼角眉梢天然带一段儒雅才子的情思。
只因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萧振玉也一度被那探花郎的风姿所折服,就多看了两眼。
可不知是不是这一眼倒引得了那沈后的注意。
她就趁着那探花郎上殿谢恩之际,悠悠一指身侧的萧振玉,朗声道:“……公主仙姿玉质,品行柔婉可堪婚配,不知探花郎意下如何呢。”
那一刻萧振玉如芒刺在背,数不清地审视目光皆落到了她一人身上,都眼带戏虐。
萧振玉呼吸一滞,心下觉得难堪之极,面上火辣辣地那头却也抬不起了。
她心知肚明,知晓这沈后打的什么注意,就是料那薛兆之直接回绝,后就让她颜面扫地,沦为笑柄。
就在此时,那殿上的探花郎一拱手,道:“微臣愿意。”
萧振玉怔怔抬头,正好于那金殿下立着的人对视了一眼。
那薛兆之唇角竟含着笑,直直地看着萧振玉,一字一顿地道。
“公主愿下降乃是兆之之幸。”
萧振玉的面颊上就泛起丝丝红霞,美不胜收,也叫那探花郎看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身侧的皇帝方抚掌大笑,只说是一桩好姻缘,众人也在旁边附和,原本一桩闹剧竟就这么化解了。
其实她对这探花郎没什么想法,对他也只是心存感激,却不丞想对方似乎是当了真,即便见不上面但这些年隔三差五地就从外面递东西来,所以萧振玉知道,这宝物易得,可真心却是难得的……
萧振玉将思绪从回忆里拔将出来,垂下眼睛,眉峰敛起,面上却不见喜色,反而带上一丝踌躇。
第6章 猜忌
寒凉的夜里,宫漏声绵绵不断,薄雾笼罩下的太极殿静悄悄地无一丝声响。
殿内珠帘高卷,银烛辉煌,翠幕低垂着,金炉内焚着的瑞脑香雾袅袅升起又四散开来。
尽管熏了很重的香,殿内还是弥漫着一股子沉沉死气。
萧振玉却还是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这几日她每日早间都预备前往侍疾,一连几日都被挡在了太极殿之外。
没呈想这日晚间原已换上绸衣准备就寝,没成想却被父皇身边的大伴急召回了太极殿。
也不知所为何事,按那大太监所说这是皇帝昏迷几日醒来之后,头一个发布的指令,没想到急召的竟是她。
萧振玉这下才是实打实的惊讶,只因她与父皇的关系实在是算不得亲厚,只能说是平平,早些年皇帝也是看在柔妃的面上对她好,前些年柔妃一走,那皇帝对她的态度就更如雾中看花,生疏的紧,不然也不至于投进宫这么些年,连个公主封号都不肯给予则个,想必为的就是拿捏她,将她牢牢地攥在手心。
这一下子就拖了这么些年,一直拖到她快及笄,皇帝这才松了口准备行册封之礼,可礼还未成那皇帝就先病倒了。
一想到这里萧振玉心头就有些苦涩,这么些年她在宫里处境艰难,奄然没有这层关系在,想来若是上了皇家玉牒成了正经公主,身份摆在那,旁人即便如此想克扣也不敢越过祖宗礼法去。
但一切美好的展望到现在以统统破碎了,萧振玉即便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内心还是不由得暗恨,恨皇帝的喜怒无常,恨老天不开眼,恨自己的际遇不平……
由这份恨,萧振玉就衍生出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她的运气其实一向都不怎么好。
一想到这里,那心绪也就平了,没那么愤世嫉俗了。
心下看得分明,萧振玉却是有些无可奈何的,随即就有些受宠若惊地抿紧了唇,赶忙收拾好换过装束之后就乘撵来到了太极殿。
萧振玉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面前那紧紧拢着的销金帐幔。
尽管帐子里的人她熟悉之际的人,可萧振玉还是忍不住呼吸一窒,心上逐渐笼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