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希格依有些担心它堵住别人的去路,但杰克显然对晚上的详细过程兴致勃勃,他拉住她想要推门的手,笑嘻嘻地任她推搡自己。
说说呗,反正你这样也没法去上课。他笑着,手指像是要切开什么一样,从希格依敞开的领口处划到下面。大衣的两片随着这个动作向两边散开,露出里面那身不太适合单独出现在绝大部分场合的裙子。
它太华丽,也太累赘了。倒不是说它拥有一条巨大的裙摆,而是那些用银线绣在膝盖上方的裙摆边缘的图案过于Jing美,哪怕只有微光,也像真正的银子一样闪闪发亮。
为她拿来衣服的女仆大概没有想到这条裙子对一般人来说不能算是一种日常的装束。
希格依感到生理性的头痛,她叹了一口气:就算还能赶到宿舍换一身衣服,恐怕她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和Jing力来应付接下来一天的课程了。这是一种损失,虽然她已经提前预习,但不能参与实践环节还是会影响到实际Cao作,而实际Cao作上出现的任何纰漏,都可能要付出自己的魔法师生涯,甚至更惨烈地,会付出士兵、同伴的生命。
她皱了皱眉,垂下了头。好吧,我可以不去上课,但我已经很累了。她的声音低而柔软,像清晨吸饱露水的花,轻轻地,柔柔地,把香气和shi意散到边上。
杰克穿着马夫的衣物,在粗布衬衫之外,是一件黑褐色的斗篷,希格依攀住两边的衣角,于是这层厚重而不保暖的衣服勒着他的脖子,像一个变相的拥抱。这一次,她感觉到了,杰克抚摸着她的手出现了微不可查的停滞。
下车的时候,杰克用斗篷罩住了她的头和脸,希格依踉踉跄跄地跟着他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害怕自己一脚踏空。她有了这种担心,也没有游侠和盗贼那种探测技巧,当然走得很拖沓,让杰克不耐烦起来。最后,她几乎是挂在他的臂弯里被扯进什么地方的。
这可是白天,老兄。她听到一个粗嘎的声音响起,带着不怀好意的嘲笑。
它可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它甚至不管我见到的是漂亮的女人还是巷子里丑陋的肥ji女。从震动看来,这是杰克的声音,但他的声音变了,和她先前听到的那些声线都不一样,只有仔细去辨认,才能分辨出藏在气息尾端的一丝相似。我要一个房间,你明白的。
哦,丑陋的肥婆可不会穿这么一双鞋,她们也没有这么一双脚和这么小的腰,你最好没有拐带某个声名在外的名ji女,给我惹来麻烦。那声音嘀嘀咕咕的,希格依听到木抽屉被嘎的一声合上。
放心吧,我们只是见个面而已,杰克轻快地回答,金属声当啷响了几声,希格依开始猜他丢出的是铜币还是银币,这个就先给我好了,饿着肚子不好办事,谢啦,老兄。
不知道他拿走了什么,店主半真半假地抱怨几声,声称自己要把本应找还给他的零钱统统留下。
希格依被包在斗篷里,虽然这种材料不怎么保暖,但车夫们都会把它垫得很厚,企图把寒风挡在外面。这么做的效果当然不太成功,石头堆再多也变不成金子,在寒风到来之后,他们还是会被冻得瑟瑟发抖。
但这厚度还是有点作用的,现在周围没有风,希格依被闷得呼吸困难,也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分辨周遭的环境。从姿势和身体触碰到的东西来感觉,她猜测杰克正带着她爬上一道陡峭狭窄的楼梯,经过几个局促的转弯过后,他打开了一扇门,把她推了进去。
希格依喉咙里那声闷闷的尖叫还没完全放出来,就被撞在她小腿肚后的什么东西给磕绊了一下,她向后倒去,两只手出于恐惧试图在空中抓些什么保持平衡,可是失重感也就持续了一瞬间,下一刻,她摔在一张裹着垫子的木板上。被她这么一撞,它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而她也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捂住了她磕在什么东西上的手臂。
垫子不算厚,但已经足够了,希格依一边扯着斗篷,但它被她自己压住,一时间反而很难脱下去。经过一番搏斗之后,她终于摆脱了这个让她几乎窒息的,chao乎乎的东西。希格依的眼睛还没能适应室内的光线,她迟钝地把自己撑起来,才意识到,按照常理,这应该是一张床。
然后她听到杰克在笑。很轻快的,不含有恶意和刺探的笑声。
好啦,小魔法师,还没到你尖叫的时候。他说,对着桌子比了个手势,不是饿了吗?吃吧。
她顺着看过去,发现桌子上有一盘黄油面包。这大概是店主的早饭,她猜测,因为这盘面包上面的黄油相对于卖品来说显然有点太厚了。金黄色的黄油已经融化,这层润而灿烂的颜色浸入面包还带着温度的切面里,组合出一股吸引人的谷物气息。
她的上一顿饭还是在一夜之前吃的,希格依迫不及待地坐起来,抓住一块面包咬了一口。也是在这个时候,她发现杰克正在看着她。
哦,我以为你会吃不惯,毕竟,艾莉雅嘛。他摸了摸鼻子,希格依惊恐地看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脸上脱落,黏到了他的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