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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一撤出不妄阁,秦念久就拿伞柄戳了谈风月一记,愤愤道:“拂什么符灰!她写的那沓纸不是在你身上么,怎么不拿出来给她看?”
谈风月冷着脸拍净了手中的黑灰,又皱眉拿上清诀将双手仔细地洗了两遍,才挑眉答他,“给她看了,而后呢?告诉宫不妄她原是个宗门人,不知怎么患上了忘症,不知怎么回到了青远,师侄还不知怎么就死了,成了僵尸王?”
虽然也不是头一回被他这么冷声反呛了,可这次怎么……秦念久难得敏锐了一次,发觉他似乎有些气躁,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你,吃炸药了?”
“……”谈风月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拿冰凉的折扇贴了贴掌心,强压下了心间的那股郁气,再开口时语气随意了不少,“那衡间成了僵尸王,她自己又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不管昔时是发生了什么……总归不会是件好事。你看她现在这样,日子过得安安稳稳,不去想忘症的事,不也过得挺好么。”
刻意不想去将自己与那宗门关联起来,却越是忆起了那白衣少年的身影。月华流泻下来,折在他手中的银扇之上,他低头看着手中银扇,像是在说宫不妄,又像是在说自己的犹疑,“……忘字心中绕,前尘尽勾销……若非幸事,忘掉了又何尝不好?”
秦念久微微一怔,无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那惨不忍睹的“美梦”。半晌,他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去,喃喃道:“……是吗。”
第四十七章
惊心动魄一场,两人各自回了房安歇,虽是一夜无梦,却都睡得不太安稳。不说秦念久了,就连谈风月都迷迷糊糊地睡过了时辰,直至被三九出门上工的声响扰醒。
与宫不妄约定在辰时,尚还有一个多时辰的空档,秦念久便放任自己在床上赖着多眯了一会儿,却还是没休息够,起身时连眼下都透出了一圈薄薄的青。他梦游般简单地洗漱过,将伞懒懒一提便出了门,倦倦地跟谈风月问早安,又打了个呵欠,抱怨道:“我最近怎么越来越容易累了……”
睡过一夜,谈风月刻意将异事都抛在了脑后,心情静缓下不少,甚至还有闲心去买了份早点回来。他将手中的包子扔了给那Yin魂,并不挂心地道:“该是最近异事太多,忙的吧。”
“也是……”秦念久又打呵欠,抬步往不妄阁慢慢挪去,咬着包子含糊道:“造梦也劳神……”想起那片极浓极稠的深黑,他心有余悸地抚了抚心口,“……幸好只是将我们逐了出来,没把我们拖进深魇……”
提起那梦,谈风月脚步稍顿,很快又跟了上去。他渐理解了这Yin魂先前为何不肯与自己说他的梦境——连自己都摸不清楚、想不明白的事,要怎么开口去与另一个人说?
况且……说了又能如何。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回避掉了“可以一同去找寻真相”这个答案,他又一次将这事埋回了心底,缄口不语地与秦念久并肩走着,面上一派轻松闲适。
一路慢悠悠地走到了半山,秦念久像是才反应过来,转头瞪着谈风月,“……不是,我是有比约在身……你来做什么?”
不跟着过来躲清闲,难不成还老实地上工去查阵么?谈风月目不斜视地随口道:“陪你。”
……明明是偷懒不愿上工吧。秦念久倦得连翻他白眼的力气都没了,凉凉道:“……那还真是多得有老祖作陪。”
谈风月应得坦然,“天尊客气。”
秦念久:“……”
宫不妄其人虽娇惯了些,却的确向来准时,这还没到辰时,她已站在那满栽红梅的别院中等着了。
与这二人不同,她倒是睡得极好,连面上都透出了股蓬勃生气,一见他们来,便瞧见了秦念久眼下的淡青,还略有些讶然地挑了挑眉,“怎么,没歇息好?”
……你倒好,把事情全忘了。秦念久连连摆手否认,稍打起了些Jing神,想着旁边多了一个人,合该要跟她报备一声,便指了指那消极怠工的老祖,“咳……他说他想一睹宫姑娘风姿,就跟着来了。”
谈风月面上半点不见愧色,顺水推舟地点头,“多有冒昧。”
本以为宫不妄会多少责难他们两句,不想她却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见怪不怪地道:“你们不本就出双入对的么。”又一指旁边的石桌,虽仍是对他有些不喜,却十足客气地向谈风月道:“就坐那儿看吧。”
“……”秦念久略显疑惑地与谈风月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讯息:这宫不妄分明忘却了昨日之事,怎么无形之中却好像还是对他们信任亲近了几分?
……也罢,左右是件好事。
谈风月依言坐远了,身姿端正地打着扇子看戏,秦念久亦完全清醒了过来,小幅度地松了松筋骨,提起了黑伞——
晨间日光和柔,将宫不妄原就白皙红润的面容烘得愈加生动,一如昨日于她梦中所得见的模样,鲜活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挑眉轻笑起来一般,但她却只是无甚表情地站着,干等着他出招。
诚然,无论那小宗后来究竟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