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徒劳的道:“别哭了,师兄不哭了。你再哭,我也要跟着你哭了……”
崔思道默默掉了一会儿眼泪,才亲手斩下了,跪在她棺木面前的北漠人的头颅。
然后令人在城门口堆成京观。
等灵堂打扫干净后,已经是第停灵的第三日早晨了。
并未休息的崔思道,带她回了南疆。
莫玉笙飘在他的身侧,同他一路经历过风雨,才在初冬时赶到了南疆,为她下葬。
埋她入土的时候,莫玉笙分明见到墓碑上的刻字:爱妻平乐县主氏之墓。
将她安葬后,崔思道已经到了形销骨立,病骨支离的地步。
他只能躺在床上,很难起身了。
莫玉笙简直不敢相信眼前一头白发,憔悴无比的男人,会是她那位风采蕴藉,威仪天成,引得京城男女纷纷换做心上檀郎的师兄。
她心里酸楚得掉了眼泪。
恰好她在南疆飘来飘去,刚好看到周恒欣喜若狂的回来禀告崔思道:“王爷,陛下在江南一个小镇里寻到了前朝回乡的一位太医,他对您身上的毒有几分研究,而且也成功为人解过这毒!”
他眼含热泪的看向崔思道:“王爷,您有救了!还有一月,您从南疆出发,萧神医也从江南出发,快一些的话能在中间汇合!”
莫玉笙闻言喜极而泣,她知道崔思道听不见自己说话,却还是喜得急忙道:“师兄,快让人收拾东西!我们即刻出发!”
崔思道却靠在软榻上,他脸上半分喜意也没有。
莫玉笙瞧着,脸色一点点暗了下去,心里的喜意像被泼了一盆冰水。
崔思道果然拒绝了。
他心里愧疚自己辜负了对师父的承诺,没有护好莫玉笙,又哀恸于她碧玉年华时早早逝去,更无法承受没有她的将来。
所以崔思道平静且坚决的拒绝了最后的生机。
莫玉笙一直陪着崔思道,直到他失去了最后的呼吸。
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眼睁睁看他这样放弃了他自己。
莫玉笙看着失去生机的崔思道,忽然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骗子!你为什么要要骗我,为什么要隐瞒我!”
她恨他的欺骗,但最恨他不爱惜自己。
莫玉笙哭得无比狼狈,她甚至气得想要提起崔思道的衣领,好好摇一摇他,让他知道怎么做才对。
莫玉笙嘴里呜呜啼哭,听着难受极了。
她手腕处也一片冰凉shi漉,让她没有防备之下,身影便直接消失在原地。
莫玉笙下意识睁开眼睛,正好瞧见床边坐着的崔思道从她手腕处抬起头来。
他眼眶通红,脸上还有残存泪痕,眼里却是惊喜。
莫玉笙看着他的眼眶,下意识叹了一口气,十分虚弱道:“师兄,你怎么又哭了?”
崔思道好像没有听清,他连忙抓住莫玉笙的手,只自顾自的扬声道:“去唤宋太医来!姑娘醒过来了!”
他的手是温热的。
莫玉笙见到师兄话音一落,宋伯伯就急忙走了进来。
她忽然反应过来,方才那个过于冗长,过于悲伤的,不是现在的现实,而是她做的,有关上一辈子的梦。
宋敏之拿出脉诊,帮莫玉笙把玩脉后,不由松了口气:“笙笙醒来就好,如今她只是受寒发热,外加心神波动比较大。只需要配合着伤寒药与安神药吃上几幅,就能好了……”
莫玉笙没怎么注意听宋敏之的话,她只抬头打量着崔思道泛白的脸色和嘴唇,不经意间抬手摸了摸自己手腕处的位置。
她记得这里沾了师兄的一滴血。
师兄中毒的症状,也是咳嗽呕血,情绪波动太大也会伤及肺腑,是他呕血。
所以上辈子发生的事,梦里已经给了答案。
莫玉笙心想师兄现在肯定也已经中毒了,否则他怎么会突然给了她年轻公子的小像,让她挑选夫婿?
明明不久前,他对她还是轻怜蜜爱,情根深重的模样。他态度转变的太快,“见异思迁”变心得太快,她早该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的。
崔思道亲自端了清粥小菜来,瞧见莫玉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坐到床边,端着碗道:“陛下也来了,如今正在外边,说是不想扰了你的胃口,就暂时不进来了。等笙笙吃点子东西垫一垫,吃了药,洗了漱,再让他进来看一眼。”
莫玉笙端详着他,眼珠儿转了转:“我刚好有件事要与陛下说,师兄先将他请进来一趟。问完话,我才有心情吃东西。”
崔思道皱了皱眉,语气依然温柔:“你与他能有什么话说?笙笙想问什么,只管问师兄便是。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不知道的也会让人查了告诉你。”
经历了之前一场大变,崔思道实在不愿出去,只想寸步不离的守在莫玉笙身边。
莫玉笙瞧他面不改色的模样,不由勉强弯了弯唇。
亏他